寒冷的风吹散了她身上的血腥气,但从他身上洇染过来的鲜血浸透了她半边肩膀,将一身火红的衣裙染的鲜亮。
被射中一箭又掉进江水中,哪怕能被及时救上来,他那残破的身体也必不能快速好全,京城里还有很多事等他处理,想来是没有精力再来纠缠她了。
裴英,再也不要见了。
玉明熙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摸一下已经冻僵的脸,沾了一手的眼泪,她不争气的抹掉脸上的泪痕,回身看见小燕带着几个丫鬟从船舱里跑出来,一个个面色焦急,拿着药箱救治受伤的护卫们。
受伤的护卫们有的已经陷入昏迷,有的因为疼痛爬不起身来,船板上沾满了血液,连她脚下也都是血。
松了手上的弓,玉明熙紧绷的心渐渐放缓,吐息之间才发觉身子冷得像冰一样,她站在原地,很久才挪动步子。
她走过去问小燕,“船上的药还够用吗?”
小燕扶着中箭的青竹坐在船板上,小心翼翼的往他伤口上撒金疮药,听到玉明熙来问,忙抬起头来忍住哭腔说:“郡主放心,船上什么都不缺,当时就想过不可能会走的那么容易,药品食物都备得齐全,以防不时之需。”
虽然甩掉了追兵,但他们自己伤的更重,裴英疯起来下手没轻没重,杨宏失血昏迷,被人抬到了船舱里。
玉明熙自责难忍,蹲下身去,看到一旁被裴英扔下的匕首,拿过来,握住青竹身上的箭头,用匕首砍下,这才将箭身取下。
她愧疚地对小燕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们本应该好好的成亲过日子。”
小燕赶忙抹掉泪水,说:“郡主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您,我和青竹也不会相遇,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命运都系在您的身上,若是只为了自己快活,让您一辈子困在宫里,那才是罪孽。”
玉明熙低头不语,攥着匕首起身,匕首上满是血液,已经分不清是谁的。
“小燕,你带青竹去治伤吧。”说罢,玉明熙转身走向船头,她就像是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脑袋里回想着方才裴英被她射伤时一副震惊又不敢相信的表情。
她本可以对准他的脖子,脑袋,或者是心脏,她有机会杀了他,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狠心。
那是裴英啊,她曾经那么信任那么喜欢的孩子,被偏执的恶念蒙蔽了双眼,又被蛊虫掏空了身子,人在眼前,她却再也看不到那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