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崩殂,后继无人,拥立海昏侯是应天顺时,情理自然。
太后摊开手心,赫然右掌之中托着一卷明黄帛书,夜色虽深,但在火光凛凛的熊光照耀下,还是能看清的,姜诚毅暗中推测,这或许是遗诏。
早已猜到,贺兰桀可能会在身体耗空之前留下遗诏,不过眼下玉京城中能够传位的只有贺凤清那个旁支的杂种,不足为惧。
“姜诚毅,你奉谁的命令,敢行逼宫之事?”太后凤眸清冷,沉声道,“圣人眼尚未闭,一息尚存,你背后之人便迫不及待地赶来逼宫,是要逼迫圣人交出传国玉玺不成!”
太后此话一出,军心哗变。
海昏侯固然是师出无名,可这也正是印证了,圣人确实龙体垂危,已经奄奄一息!
也就是说,此刻的争执当中,圣人随时都可能驾崩。虽然海昏侯确实等不及提前动了手,但只要圣人山陵倾塌,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天下归谁说了算,终归是要分清楚的。
海昏侯固然有逼宫之嫌,可若全权交由太后主持,岂非重蹈吕武后辙。这牝鸡司晨之举,切不可取。更何况,圣人一向身体强健,怎会突然便要病逝?太后此刻戒备森严,紧守太极殿更加可疑。男儿当有血性,吴钩在手,岂能由她一手遮天。
姜诚毅胯下的骏马打了个哼哧响鼻,他手握缰绳,面色镇定,“太后,圣人为何突然染恙!前几日为太后庆贺寿辰,圣人的身体可还健朗,臣下亲眼所见,何故不过短短几日,便急转直下。太后,岂不需要给个说法!”
“臣身后的兵马司,可能答应?”
姜诚毅轻飘飘一句反问,兵马司应声手举火把,吼声如雷:“不答应!不答应!”
直至陆元惕将手朝后挥了挥,他们方才停下,殿前恢复寂静。
太后那双锐利深邃的凤眸微微一缩,果真是狼子野心,当年先帝退位之际,可曾想到今日,他一心偏宠王氏和她的逆子,纵容他们干出纵火东宫的勾当,都还要保全其性命,流放到东海国继续作威作福,先帝是双目蒙蔽,倘若看到今日,贺兰尧让他的人,在兄长尸骨未寒之际,率人擅闯宫门,意图谋反,可还死得瞑目?
天下大稽。
太后清冷地道:“哀家好奇,海昏侯从何处得知,圣人已经抱恙在身?圣人日前身体健朗不假,可就因为,有人在太极殿的奏折之中暗藏毒手,气味浸淫多日,才身体抱病。不过这短短两日,延迟了一日朝会,而海昏侯人在赵王府便已得知,何其耳聪目明!”
这话意有所指,在场的都听明白了,銮仪卫个个发尽上指冠,目眦欲裂,殿前司仅剩的残兵败将,也纷纷支棱起身,手中握紧长戈,齿间挤出直欲斩楼兰的愤恨嗬嗬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