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这个人。太子以为可以用恩情挟制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家道中落之前,崔莺眠便已有指腹为婚的郎君,那才是她真正中意的人。不知道他现今如何,崔莺眠被关在倚梧殿,半步都出不得,贺兰桀派了十几个精干的婆子看住了她,外头还有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锁了起来,消息递不出去,毫无求生的办法。
贺兰桀低头走了出去,屋中很快有婆子进来服侍崔莺眠梳洗。
管事的周嬷嬷照例收拾床褥,留心眼子,看见褥子上干干净净,除了褶痕什么也没有,回头神色怪异地瞥了眼正对镜梳妆、背影窈窕而单薄,仿佛风一吹便能刮走的美人,纳罕都已经过了这许多日子了,太子殿下竟都没能幸这位美人,难道日日睡一榻,男人心底居然能不起邪念?要说那娘子不美,太子不稀罕倒也罢了,分明他冒着风险也要将人掳来,现如今又像搂了个宝似的,日日过宝山而不入,竟也忍得。
原本勤妃派她来服侍殿下,也是令她怀了些目的来的。
太子殿下年已十九,至今尚未有过通房,赵王殿下早十六岁上便开荤了,一早就定下了与大昭寺卿许家的亲事。他呢,百般推脱,勤妃安排的心腹女史全不客气地扫了出去,一个也不留下,犟得九头牛都拉不回。勤妃为此日愁夜愁。要不是愁到这个地步,也不至于默许了殿下冒大不韪把这么个烫手山芋接到了宫里来。
既接来了,又看着不动,不下口,早知这样,这么个随时可能引发一系列变故的女人留着,勤妃定是不满的。
周嬷嬷一句话也不曾说,将床褥收拾好以后,偷摸回转来,向崔莺眠行礼。
这些婆子心里都怀着心事崔莺眠岂会不知,她只是不说破,看着婆子日日在褥子里暗搓搓翻江倒海,她知道她在找什么。
可惜教她失望了,贺兰桀迄今为止,从没碰过她,哪怕一根手指头。
第一夜,那个男人假借酒醉乘着月色归来,身上熏熏然一股甜蜜的桂花酿的气息,双眸迷醉,倚梧殿花灯满路,望之如绣,仿佛有人自欺欺人地设了一个洞房花烛。
但当他走进这间屋子之后,崔莺眠并没令他得逞,她十分不给面子地戳破了他的伪装:“殿下,酒不醉人,你自醉耶?”
那男人顿时醒了假酒,眼睛里的迷醉瞬间消失,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黑眸深沉得仿佛窗外花灯照不到的黢黑夜色。过了许久,他才动了动嘴唇,看着她道:“从今以后,跟着孤。”
他说的是从今以后,那就意味着,他知道她有自己的郎君。
他干的是强盗的事,说的也是劫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