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里正的回信也很干巴,无外乎就是叮嘱他保重身体、时刻上进、不要惹事,还有就是要好好孝顺孟氏,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但就是这么干巴的信,宋璟却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因为在信中,孟里正偶尔也会提一下村子里的事。
譬如谁家儿子娶了媳妇,谁家女儿找了婆家,谁家老人去世了,谁家新得了一个娃娃。
譬如村中新起了三个作坊,乡亲们都进作坊做事,一门心思赚钱去了,惹是生非的少了,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
再譬如村中可能要办学塾了,凡是进作坊做工的人家,孩子都能免费入学,外村的交了束脩也可以去读,交不起束脩的亦不用愁,学塾会给聪明的学生发奖学金和助学金……
这些,孟里正写的津津有味,事无巨细。
但作坊是谁办的,学塾又是谁建的,却提都没有提。
尽管如此,宋璟还是从这字里行间,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于是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因为只有在这些信里,他才能得到片刻喘息,才能放纵自己去想一些遥不可及、不切实际的事。
看得次数多了,他甚至做过一个梦。
梦里他一身粗布青袍,回到了大丰村,成了新学塾的一个夫子。
他在给孩子们上课,朗朗的读书声中,以至于忘了时间,直到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出现在学塾门口,双目清湛、眉眼含笑,招手唤他回家吃饭。
他紧忙合上书册,不顾满堂哄笑声,嘴里说着来了来了,脚步已经迫不及待向那女子奔去。
两人聊着中午吃什么、下午要给学生们讲什么,手牵着手回了家。
在梦里,这似乎是很寻常的场景。
可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比跨马游街那天还要开心,以至于开心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