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割了敌军将领首级,单手反手拔了枪头,随手撕了一条衣襟绕在胸前,翻身上马,乘着清风明月朝京城奔去。

他拎着敌军将领首级从紫禁城门一路走到祖父朝会的宸和殿外,一脚深,一脚浅,心口的鲜血透过缠绕的衣襟顺着小腿滴下,每一个落步都带着血印儿。

他的祖父领着文武百官在宸和殿外的白玉盘龙石阶处迎他。

他的祖父,先皇见了他拎的首级,手抚胡须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骄傲道:“不愧是朕选的太孙!哈哈哈哈,我大旭后继有人。”

他的祖母,当时皇后眉目慈祥的看着他,笑盈盈称赞他:“本宫孙子果真最棒。”

文武百官喜气洋洋,眉开眼笑高声贺道:“太孙威武!”

声音震天响。

他一身白衣出城,此时白衣染成了红衣烈烈,心口处的枪伤处暗红暗红,脚面一直滴着鲜血。

啪嗒,啪嗒,却无人看到。

千里奔袭,滴水未沾,他终于凯旋而归,带着杀父仇人的首级,强撑着的一口气在他回到太孙殿时终于用完,他轰然倒在石阶上。

醒来时,他的母亲、董氏站在榻前,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回来了。”

他的妹妹,佑安兴奋得围在他榻前,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个不停:“哥哥,哥哥有没有给佑安带西域的新奇玩意儿?”

没有人,自始至终。

自始至终没有人问他一句:“受伤重吗?疼吗?”

*

多福轩人丁稀少,院里空荡荡、静悄悄,只院中檐角挂着的八角宫灯随风摇曳。

寝殿中的程鱼儿与李景琰却不知,只一墙之隔的锦王府乐道堂却是非同一般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