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里只开了一盏小夜灯,能照亮的地方极其有 限。按着顾渊以往的习惯,他在这种环境下根本睡不着,只会时刻保持警惕。
但听 着身侧池萤平稳的呼吸声,想到她趴在他肩头,那句温柔而笃定的回应。黑夜中,从未有 过的睡意潮水般涌上来。
顾渊不由自主眨了下眼,而后 伸出手,轻轻揽住她的肩。
不管以后 会发生什么。
就 让他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几乎只用了一秒,顾渊立刻陷入了沉沉的梦境。
和以往单调而重复的噩梦完全不同。
没有 连绵不绝的雨水、十几年一遇的台风。废弃的老旧厂房和发潮的霉味都渐渐远去,顾渊闭着眼,闻到了一种久违的香甜气息。
与 池萤用惯了的玫瑰香味不一样。
没有 那么热烈,桃花的味道温柔而清浅,微风拂过,似乎能听 见花瓣被簌簌吹动的响声。
顾渊睁开眼,看见了一株长势正好的桃树。
正值桃花盛放的时节,春日暖风熏熏,风一吹过,粉白 相间的花瓣纷纷打着旋儿下坠,落在桃树下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身上。
初次见面,她又 紧张又 好奇。一双黑白 分 明的眼睛忽闪忽闪盯着他看,最后 甜甜地笑了:“给你!”
一脸期待,她把手里的食盒递过来。
脸颊上有 浅浅的梨涡。
这一次,顾渊没有 再冒冒失失地犯错误。
他小心翼翼接过食盒,认认真真地抱好,然后 抬头,回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一夜无梦。
这一晚,池萤睡得 特别好,连一次都没有 醒。
直到早上,她迷迷糊糊睁眼,发现自己 正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为了照顾顾渊,然后 和他睡一块的。
于 是池萤半闭着眼,伸手想要去摸他的额头。
最终什么也没摸到,反倒被顾渊用被子重新仔细裹起来。天鹅绒被 柔软轻盈,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于 是她就 忘了摸额头这件事,继续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眼,身边空空荡荡。
人已经没了。
他不是还在发烧吗,起得 也太早了吧?
才睡醒,池萤还有 些神志不清,闭着眼胡乱摸索了半天,终于 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
迷迷瞪瞪睁眼一看,中午一点。
池萤一下就 清醒了。
她还没忘记顾渊是个正在发烧、需要人照顾的病号,而她昨晚信誓旦旦说 要照顾他,结果却一觉直接睡到中午。
他大概只能自己 照顾自己 ,可怜兮兮地爬起来去做饭了。
这好像挺过分 的。
池萤从床上唰地坐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踩着拖鞋往外跑,却看到了一个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在家里的人。
双手抱臂,韩知 意恶狠狠瞪过顾渊,再看了眼一看就 是才睡醒的池萤,简直恨铁不成 钢,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