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红绿灯的距离之外,机场行车落客道的马路对面,男人背倚着一辆炭黑越野车的驾驶座门,长腿斜伸微错,眉目漆黑,无声望着她。
黑衬衣外叠了件同色西装,微敞。抬肘垂手间,红光明灭。
像荒林里野蛮生长的白桦,即便经历林火,也能以最快的速度破土重生。
男人脖颈微仰,轻呼出一口青烟。下意识的动作,拉出下颌到喉结凌厉完美的弧度。长睫微阖,视线却始终勾着她,一瞬未偏。
明明被路灯笼出一层暖黄的光晕,偏偏让人生不出任何用“温、暖”这些字眼来形容他的欲.望。
是个好看的疯子呢。
洛橙给他盖章。
远处地平线上,曦光像在黑蓝色的浓墨里硬泼进一杯橙汁,执拗地挤进那一滩墨蓝里。
“滴——哒哒哒……”
同一航班抵达的乘客,来接亲友的陌生人,踩着绿色小人越来越快的节奏,来回穿梭。
灯光变幻跳跃,俩人却谁也没动。
像相机调了最慢快门拍摄的定格瞬间,行人灯光拉出模糊的残影。只有那些没法动弹的景,才能看得清晰。
世界安静。
又被按下那首的士里一路循环的词。
Heaven is a place nearby.
So I won't be so far away……
洛橙搭着登机箱的指节,下意识地捏紧。
把此刻空气不能完整在肺腔里过一遍导致的呼吸微滞,归结于水土不服。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的确是——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洛橙微偏了偏视线,准备等待下一个绿灯。却看见那个男人,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直起身,指尖捻灭还燃着的那点红光,朝她走来。
隔得那么远,好像也能听见指腹间皮肉焦灼的声响。
男人像一只在密林里匍匐了一整夜的猎豹,嘴角边上一回猎捕的血渍还没擦干,毫不掩盖自己身上的侵略气息。
迫人气势朝她压近,洛橙捏了捏指骨,没往后退。
红灯亮起的最后一秒,出乎意料地,落进一个不算温暖,陌生、却又让人生出一丝熟悉感的怀抱里。
男人温凉鼻息窝在她颈侧的时候,洛橙差点以为,他要一口咬断她的脖颈。
好在,这大概又只是,把她当成了另一个人。
男士烟草,混着尤加利叶的味道。她不讨厌。
洛橙僵硬地站着,没有躲,也躲不开。世界又一次安静。
直到胸腔里本就不富裕的那点空气,被挤压得更所剩无几。许久没犯过的偏头疼,也意外地隐约有点要找上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