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底线是会为他无限降低的。
有些愚蠢的姑娘,还会觉得心上人的偶尔的欺骗是‘善意的谎言’,就像芷栖对他。
江祁不自觉的就想起很多年前,他们小学毕业的那个夏天。
他承诺过要和芷栖一起去八中,他们还当同学不分开,但是他说谎了。
有的时候,江祁不想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可偏偏一闭上眼睛,当年发生的情况都历历在目。
十三岁的夏天是他记忆里最热的一个夏天,宛如一个蒸笼,闷的人在没有空调电风扇的逼仄空间里全身是汗,被薄薄的T恤所遮掩包裹的皮肉下青青紫紫。
似乎未及时处理的伤口几乎流脓,腐烂,咸涩汗液划过的时候疼的人一激灵,眉心不自觉的紧蹙。
江祁躺在不到一米的钢丝床上,感觉自己就像是块已经腐烂的生肉,可能随时都会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就在这个时候,女孩生机勃勃的声音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江祁?江祁?你在家么?”
这……这分明是芷栖的声音。
江祁整个人怔了一下,随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支撑着他从钢丝床上跳起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形销骨立的不成人样,但依旧强行站直了身子冲了出去。
江祁记得当时在逼仄发臭的狭小客厅里,他和芷栖打了个照面,女孩明显愣了一下。
“江、江祁,你一周都没去上学了?你怎么瘦成这样啊?”梳着羊角辫的女孩鲜活,健康,整个人玲珑剔透,望向他的眼神却是怯生生的:“你还好吗?我听李老师说你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去参加,我……”
“出去。”江祁打断了女孩的话,声音虚弱中带着冷。
芷栖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懂江祁正在说什么。
而男孩却猛的焦躁了,无论是身上的伤口还是和芷栖一起待在这憋闷的空间里,都让他燥热到接近难堪。
但最不安的还是,随时会到来的危险。
“出去。”江祁重复,费力的抬起手指向门口,他冷冷的给女孩下逐客令:“现在就走。”
这种态度,让同江祁的班主任打听了他的地址,避开家里的司机顶着烈日炎炎坐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才来到这个‘郴空胡同’的芷栖一时间连热都忘了。
女孩只觉得委屈,看着江祁不知道为什么从未有过的冷冽神色,芷栖漆黑的大眼睛里迅速的凝上一层水雾。
破胡同热的发闷,不管是人还是密密麻麻的平房,感觉都要被炽烈的阳光烤化了。
窗外好死不死的传来破锣嗓子声的叫卖:“发糕——发糕——”
是胡同里的老头,每天中午都走街串巷的卖发糕,收摊回来会习惯性的吆喝两声……老头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祁,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
他琉璃色的眼睛淡的几乎泛着一层薄薄的雾,可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却冷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