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小城极美。
高考结束后的狂欢充斥着整个校园,有人欢笑,有人痛哭, 火烧云的晚霞似乎一路从天边烧到了地面, 热浪滚烫,刺入人眼睛,郁唯祎感觉到眼底几近克制不住的酸涩, 却分不清它到底因何涌出。
“解—放—啦—”
一撕两半的试卷被风吹到她脚下, 她周围下起“鹅毛大雪”, 沉甸甸的书籍和试题从高楼往下扔,堆满一地。
郁唯祎听到自己的青春在这一刻,画上休止符。
非她本意,非她想要。
原来高考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成年后各奔东西的长大才叫真正的残酷——他们要面对离别,真正的离别。
万里迢迢的距离从此横亘在他们之间。
天南海北。
郁唯祎很轻地动了动,几秒空白和不知所措的怔愣后,终于找回了自己嗓音,她看着眼底赤血的少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恭喜啊。”
蒋熠眸光彻底暗了下去。
按住她肩膀,附身逼近,隐忍许久的炽烈仿佛再也压制不住:“恭喜?郁唯祎,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出国——”
“我知道。”她垂眸避开他的直视,克制的眼泪都敛在了睫毛下,看到自己泛黄的帆布鞋,脚尖猛地往后一缩,挣开蒋熠,而后冷静地开口,犹如人格分裂,用最理智的自己面对残酷,脆弱不安的自己躲在角落,“出国很好,比留在国内好,那什么,我没带手机,我得先回去给我爸妈打电话,我先走了。”
她转身,仿佛没有听见蒋熠跟上来的脚步,横冲直撞地穿过人群,到最后越走越快,几乎是疾步奔跑,一路跑回小区。
进家,反锁门,浑浑噩噩地把自己摔到狭窄的床。
含了一路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出国?
多么遥远又陌生的字眼,郁唯祎直到此刻才终于品出这俩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半小时前,她还满怀欣喜地憧憬着俩人未来,每一种她设想的可能里都有蒋熠,他们不一定非得去一个城市,只要离得不算特别远,她都非常高兴,她甚至计划好了,今天晚上帮他估完分后,就把所有他能够着的好学校和专业列出来,按照城市分好,让他等成绩出来后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需要了。
郁唯祎把脸埋入枕头,彻底伪装不下去的脆弱一滴一滴地濡湿枕巾,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不给喘息的功夫又转为刺耳的电话铃声,郁唯祎没法再继续无视下去,起身捞过,看到是爸妈打来的电话,慌忙擦去眼泪,又端起早上剩下的凉水猛灌了几口,清清嗓子,这才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