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唯祎真的很不喜欢跑步。
这种不喜欢源于漫长的一眼看不到头的坚持,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运动的人,平时也是能走绝对不跑,每天坚持跑操已是运动的极限。
郁唯祎对跑步的抵触情绪在看到补考的人寥寥无几时,愈发强烈。
尤其轮到女生八百,偌大的操场就她一人,她站在起跑线,听到口哨声响的瞬间,心想,她宁愿回教室再撸十套数学卷子,也不愿像个喝醉的电线杆似的自己一人滑稽地跑步。
声落,风起。
“酷刑”开始了。
郁唯祎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跑了很久,眯着眼看前方,才发现只跑了不到半圈。
郁唯祎认命地叹声气。
努力提速,想快点跑完。
不远的前方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瘦瘦高高的少年背对着她,被风鼓起飞扬的衣角,速度均匀不算太快,他回眸看她一眼,浓墨桀骜的眉眼在光下模糊,眼底熟悉的深黑却如有实质,穿透距离引着她前行。
他在给她领跑。
郁唯祎努力跟了上去。
十七岁的少年是田野最自由不羁的一阵风,轻狂地留下肆意,一地麦田便折弯了腰。
郁唯祎轻轻闭了下眼。
风混着她的呼吸交织,裹挟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炽烈,分不清哪些是她的,还是他的。
冲过终点。
郁唯祎喘着气,弯腰扶着膝盖,眼前有些发晕。
一只干净的手横在她面前,骨节修长,透明的矿泉水瓶衬得手指纤白,她抬眸接过,道声谢,直起身灌了几大口,听到体育老师笑着夸她,“跑得不错啊,三分十二秒,看来平时下功夫了。”
本来只想跑个及格的郁唯祎羞惭地红了脸,看向蒋熠,又小声说了句“谢谢”。
蒋熠懒散散地走在她旁边,轻松得好像刚才只是散了个步:“平时早操时看你挺能跑的,原来都是错觉。”
郁唯祎:“......我以为滥竽充数这方面你比我更有心得。”
俩人一个习惯在跑操时浑水摸鱼,一个习惯在自习课上偷懒睡会儿觉,说完的一瞬,不约而同看对方,然后笑了起来。
默契不仅仅是他们每晚心照不宣地踏上同一条小径,更是知晓彼此的不足,依然愿意陪着对方努力。
郁唯祎喝完那瓶水,偏头看了眼蒋熠,下午和煦的光沿他长身倾落,他清隽周正的五官蒙着一层暖晕,气质轻狂,却野而不戾,好看得勾人心魄。
她后来无数次想起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时对他动的心,如果硬要找一个清晰的节点时刻,大概就是那天的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满眼都是比暮色还要撩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