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铭一直在人群中找徐金鹏的踪迹,只见得重重叠叠的人影,但是这个人却是最早一批走出屋子的,从程昱铭的角度看,这位金老板没什么精神,脸上青黑也看不出来什么神色,眼神平视着大门,很是平静。
徐金鹏一早就知道,村里人不会对这么个烂人浪费心力的,象征性的找一找,不让有心人有话说就是了,他也跟着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一点收获都没有。
当然一点收获都没有,徐天赐去哪里了,徐金鹏心里有数。
昨天晚上他先是示弱,趁着人不注意找到得意的徐天赐,痛苦流涕嚎了一番自己的不容易,一再强调自家压根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
徐金鹏哭完这一场,徐天赐假惺惺地拉着他,老金、老板地乱叫,顺走了徐金鹏特意戴在手上的劳力士,还把原来说好的五十斤土豆提到了六十斤。
徐金鹏低声下气道:“老弟,你家里有两个人,吃得多,土豆分你一点不是事,主要是……不能让别人晓得了,我这几箩筐的东西,养活不了几个人的……你知道的,就是徐辉一家,六口人,要是他们知道,我们就都没得东西吃了”
“好好好,你懂味就好。那这样,今天晚上,你悄悄地,把东西送过来。只要你听话,我天赐哥会罩你的。”徐天赐果然踩着杆子往上爬了。
“别……我不敢直接送到你家里去,这样,今天晚上十二点,在大水塘那个公路边上,等他们都睡下了,我把东西放在路基下面,你自己去拿……我是真的不敢在村子里搞什么事,我在这村子里一个认得的人、有点关系的人都没有,要是被人看见给你送东西,我就活不下去了啊……那就不得了了……”
这段话,包括这段哭,徐金鹏都在心里演练了好几遍的。
“啊呸!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老子就看不惯你这样的!软了吧唧,屁用没得!算了算了,晚上十二点是吧?我自己去拿!”徐天赐看着自己手上的劳力士,骂骂咧咧走了。夜光下,表盘上的蓝宝石加钻石装饰闪闪发亮,很是好看。
大灾一来,徐金鹏这手表就收在了衣服内兜里,一次也没拿出来过,今天特意戴上,还在徐天赐这人眼前“无意”露出好几次,就是生怕徐天赐记错了死亡时间,让他的准备功亏一篑。
塞嘴巴的破木片、大坨棉花,是徐金鹏从破烂堆里翻出来的,一根长钢筋,一个大麻袋,是徐金鹏早就准备好了的。
就等着月亮进入下半夜,敲响徐天赐死亡的钟声。
徐金鹏准备好钢筋、麻袋,又装好了一筐子土豆,在黑夜中安静地盘坐着,听着耳边挂钟急促的走动声,念了三十多遍《心经》。
打火机点燃的一缕光,照在挂钟的镜面上,午夜十一点,该干活了……
从后面,用钢筋勒住目标的脖子,往他的嘴巴里塞满发霉的棉花,再勒,勒得紧紧得直到脖子上的脉搏不再跳动,就可以罩上麻袋了。
徐金鹏冒着小雪花,在在黑乎乎的马路深坑之下趴了好久,冻得手脚湿透发僵,但是他的手法依旧利落,或许,大概是这场景已经在他的心里演练了太多次。
他小心着不让水泥石子路蘸上一丝血迹,也没有让徐天赐再说出一句类似遗言的话语,毕竟,他还想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下去。
徐金鹏抱起这个装人的麻袋,顺着公路往前一直走,一直走,他太久没有回老家了,只记得从村里到镇上的一条路,但是不要紧,这一条路上有几十座小山,每一座都能是徐天赐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