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程盯着他的眼睛说:“子时刚过。”
崔邺慢慢的笑起来,心想他这趟草原算是活着回来了。
崔程问:“你笑什么?”
崔邺:“活着回来了。”
听的崔程半是怒意,半是血性散尽。初闻柬之出事了,他惊的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刘彰即刻启程去贺赖部接人,蒋道东行事果决,当机立断直接将人送回来。
送回来时人还没醒。
蒋道东也只是匆匆报了声:“这趟成了。”
大夫多嘴问了句,他这是造了什么罪?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多嘴一句。
刘彰回来报说,崔邺这趟陆陆续续送回来一万三千匹马……
崔程想,他惦记的祁连山下的马场,这次算是成了。
崔邺躺的还很疼到不能忍,皱着眉说:“把我扶起来,让我坐坐。”
崔程站在床前,崔邺自作多情想,他大概也是操心他。
毕竟他是个父亲,中年丧子是任何人都不能忍的痛。
服侍的人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背后垫着被子,他不拘小节的招呼崔程:“父亲坐,我有话和你说。”
崔程拒绝:“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崔邺疼的睡不着,看崔程的样子,大概也是不准备睡觉。
最后,崔程还是坐在他对面,父子二人面对面坐着,崔邺问:“未来十年,只要给我时间,河西道上,不至于缺马,但父亲想必也知道,输给突厥铁骑的不一定是马。少的是悍将、勇将。是人命堆砌起来的墙……”
崔程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崔邺由衷的说:“我敬佩父亲这样的人。敬佩崔家戍边的儿郎。我这样的人,崔家有一个就够了。从前的崔邺,已经死了。”
崔程听的心里一颤。但是什么都没说。
一整晚都是崔邺断断续续的在说,崔程再一句话都没说。
也只在最后说:“等养好了,再想马场的事,祁连山的草场就在那里,不会跑。”
崔邺听的一喜:“谢父亲答允。”
崔邺一晚都沉着脸,不见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