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邺笑起来,一双剑眉都舒展了,笑说:“我怕你着了别人的道,稀里糊涂嫁进陆家去。”
谢奚白了他一眼,也笑起来。
崔邺要自己带着商队北上,穿过山脉,去深入草原的突厥内部去兜售茶盐。这种买卖赚的是刀尖上的钱,却也是系着河西道百姓命运的钱,河西道缺战马,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生死有时候就是件转瞬即逝的事情。
他今晚大概住不成了,哄她说:“没事,这趟去了以后,帮你找两个会跳舞的胡姬,再给你寻一些新鲜的种子。”
谢奚笑说:“那还是寻种子要紧,胡姬的话,你要是喜欢,你自己和她们谈恋爱,我只看跳舞就可以。你只要平安,就算同时和十个姑娘谈恋爱,我也不会说你的。”
崔邺听的笑得开怀。
起身收拾起书信,和她说:“我要回去收拾行李,今晚不能住在这里了。”
谢奚突然生出一种感觉,他就像家人一样,住在这里仿佛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一直盲目的觉得,他和她是一起的。此刻才清晰的认识到,他现在姓崔,是崔家人。
而她姓谢,是谢家人。
在这里,他们毫无干系。
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茫然。
崔邺知道这次北上很凶险,也说不上来有什么恐惧,只是尽力而为。
在历史的洪流里,他只是个普通人,一颗毫不起眼的尘沙,不管是从前还是在这里。
北上贩马,做的是命悬一线的买卖。都知道艰险,而他大可南下去,一样有数不尽的财富。
但心里还是想去冷铁、杀戮的边缘地带,去尽力帮助一些人。
或者是他来到了崔家,做了崔程的儿子,就是缘分,崔家一门的命运注定和河西道是分不开的。
要说血性,根本谈不上,他是出了名的贵公子,从前连健身都断断续续。
可来了这里,他的心变得悲悯,混迹在行商走客的商帮里,整日听到商队里男人们粗暴简单的愿望,觉得至诚至信,是多可贵的品质,这大概是一个人的信仰吧。
出门前,他走出去几步,突然又折回来,俯身拥抱着谢奚,在她耳边说:“谢奚,我若是没有回来,你就当我回去了。回去继续做我的有钱人了。”
谢奚本能的反驳:“你敢把我丢下。”
他听的笑起来:“确实不太敢,那你就等着我的新种子吧。”
谢奚被他说的没来由的恐慌:“崔邺,如果要死人,你不要冲上去。不要去做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