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刺史当然也不希望王方氏和王家长子和离,他先前才上了折子替方氏请赐贞节牌坊,现在王方氏就闹着要和死了五十年的王家长子和离,这不是他的脸吗?
这么想着,岐州刺史看向王方氏的目光也颇为不善,不悦问道:“王方氏,你守寡五十年,人生已过大半,何必再折腾?”
王方氏忽而抬头,定定地看着岐州刺史,目光沉静若一汪幽泉,淡淡道:“敢问大人,上回夫人派了位嬷嬷去了王家言谈间提起过,陛下曾说,寡妇可随她们的心意与夫家和离,夫家不得阻挠,这话当真?”
岐州刺史语塞,倒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他夫人的事。王方氏都将昭宁帝的话给搬出来了,岐州刺史正是要缩着脑袋过日子的时候,哪敢在这节骨眼上出幺蛾子,只能随了王方氏的心意。
王方氏,不,现在应该叫方氏了,听了刺史的判决后,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真切的笑意,又郑重向刺史行了大礼,磕头道:“大人,民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和离都判了,也不差这一步。
“民妇的嫁妆还在王家,王家行事素来霸道,目无王法。若是民妇同大哥贸然前去王家索要嫁妆,怕是要不幸‘病逝’。求大人做主,替民妇要回嫁妆,这是民妇当年的嫁妆单子。”
王老夫人气急攻心,猛然吐出一口血来,暴怒道:“贱人你敢!”
方氏悠然起身,拂了拂衣裳,双目直刺王老夫人,目中是滔天的恨意,“事已至此,即便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不再是你们王家的人!今日,在公堂之上,所有人见证……”
说着,方氏伸出三指,起誓道:“他日我若是死了,即便是扔在乱葬岗葬身野兽之腹,或者一把火烧成灰洒进河中,灰飞烟灭,都不进你们王家祖坟!”
无论是尸身被野兽啃食,还是被烧成灰,都是极其恶毒的诅咒,在世人看来都是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的残酷刑罚,方氏宁愿受此磨难,都不愿再和王家有丝毫关系,可见这五十年,她在王家确实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老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嗬嗬地喘着粗气,一手指着方氏,神情狠厉得仿若阴间厉鬼,恨不得立即将方氏撕成碎片。
方氏只觉得多年郁气一扫而空,对着王老夫人微微扯了扯嘴角,“和你们王家扯上一点关系,我都嫌恶心!”
咕咚一声,王老夫人两眼一翻,倒了下去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