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中,花枝缠绕的十八盏青铜灯燃烧着照亮整个大殿,新皇一夜未睡,他俯身在案牍上丹青绘画卷,他眼底青色淤积几乎成紫黑,这样的不眠夜他显然早已习惯。
夜风吹起珠帘帐幔,明明是轻微的声音在新皇耳里却是无比刺耳,他将沾墨毛笔摔得支离破碎,“给孤将这些个纱幔全部撤掉!快撤!不然砍你们脑袋!”
摔碎的毛笔上的墨汁飞溅,溅落到画卷上,他心痛地将画卷捧起,上好的金丝睡袍擦去那突兀的墨汁,却越擦越多,越擦越脏,他将画卷抱在怀里,歇斯底里地呐喊。
嘶喊得嗓子失声,门外依旧没有值班的宫人进来,他抬起深埋画卷的脑袋,猩红的眼看向殿门,痴狂的神色在脸上冻住,却是见到一个窈窕身影。
皎皎看着云深的变化,涩然得说不出话来,当初无华派上那个矜贵倜傥的云深师兄如今变成醉生梦死的模样,怎能不令人心痛。
“你来了,上次答应给你画的画像我还未画完,你再给我一个晚上,不,半个晚上,我一定能画好。”他蓦地收起方才的乖张性子,好似一只蹭着脚边,低头乞求爱抚的小狗,小心翼翼道。
“明知是梦,为何不醒来。”心头像是被人割一刀,不致命但很痛。
他欢喜的脸色僵在脸上,“是,是梦嘛……我日夜修炼,只是想幻化出一个与皎皎一模一样的人,但是我做不到,灵根毁了,完全毁了,什么都毁了……”他又沉浸在自己的虚妄想象中,“不,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我还要画画呢……”
看来当初夕月不止取了他的情丝,还毁了他的灵根,让那矜贵骄傲的人沦为泥垢尘土。
皎皎没忘记她来的目的,红色的情丝在半空中静静漂浮,漂到云深的眼前,他像个傀儡木偶变得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