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倦意极重,却始终未曾真正睡去,只因身边这姑娘,让他想起了许多年前上书房屋檐下的清朗书声。
少年时上书房诸位皇子要么是如三皇子之类的纨绔子弟,无心向学,要么是像祁湮那样一心只读帝王经策,唯独卫韫玉,喜欢诗文辞赋。祁陨每每在清晨初阳刚起时踏进上书房,总能瞧见屋檐下迎风诵书的卫韫玉。
一晃近十载,从十三岁离京后,祁陨再未听见过少年时耳畔吟诵不止的朗朗书声。
他低眸瞧着眼前睡熟了的姑娘,总觉得是重遇故人。
这一望,便望了一整晚,从夜色浓暗,到天光大亮。
祁陨眸色温柔,不带半分凌厉破人,如同春日暖阳溪涧清水,未曾让睡梦中的卫韫玉察觉半分不适。
她的声音,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无一不让他回想起卫韫玉。
实在是太过相似。
天际大白,初阳晨曦透过车帘照射进车窗,也让祁陨如梦初醒。
他好似在一场荒唐大梦中醒来,终于从沉溺的幻想中脱身。
初阳透亮,让祁陨不能再置身幻境,这一刻他心底清楚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卫韫玉死在长安宫城,眼前人只是个同她生得相似的姑娘,或许曾得她教导亲近,养的性子喜好也同她如出一辙,可却不是她。
祁陨无声苦笑,从身上取出昔年赠与卫韫玉的那只白玉兔,低垂眼帘遮下眸中哀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