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到头了,他还长回见识。自上次楚陌提出君上向下臣借银之事后,皇上又想出幺蛾子了。国库空空,但君上看不得百姓贫苦,京里也没第二家海云阁了,那怎么办?
百官为君分忧。
百官分摊分摊君上忧愁。君上愁什么?愁手里没银。张仲头仰天,让他回府思虑思虑,给百官带个好头。带个什好头?他都想告老了。上回楚陌买庄子那三千两银还放在他书房抽屉里,拿出来也不知道少还是多?
没走几步,见魏兹力仰首阔步迎面来。张仲哼哼笑了两声:“魏统领,是皇上召你?”文官有他,武官怎么也得有个样儿。杨凌南,永宁侯世子,人老子正在南边打仗。
“是。”魏兹力品着张仲的颓丧,想着皇上又把这位怎么了?
张仲拱手:“出宫后,拿定主意了,你也给老夫透个底儿。”皇上让分忧,也没说个准数,只叫他思量。这分寸,要他怎么拿捏?多了,他心头滴血,百官也恨他。少了…他怕皇上像抄严府一样抄张府。
魏兹力预感不好:“张首辅,您先给我透个底儿?”
瞧着魏兹力那憨样,张仲勉强笑起:“也没什么,就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说的就是废话。魏兹力深觉皇上召他跟召张仲,不为一件事。他一个忠臣,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是张仲这个权…前权相能比得了的吗?只想是这般想,可进宫那脚步再无兴冲冲了。
等出来,那神情也没比张仲好多少。
“没事,几个王爷都被拘在皇陵了。皇上有这等好事也没把他们忘了。不就是点银子吗?”魏兹力哭丧着张脸,要想让皇上满意,估计他得有几年不能逛书斋了。
昨个邈凌斋的东家还透话给他,说寻着了费司渺的《沙洲燕》真迹,要价八千两银。没了…买不了了,还是哄得皇上高兴最紧要。
万分庆幸楚陌没在。皇上一人待清乾殿里都能想出这馊主意,要再添上个楚陌…大伙都别想其他雅兴了,全老老实实给国库攒银子得了。
他娘的,谢家施善…就不能低调点。支几个粥棚闹得聋瞎皆知,城外只那么几个流民,一传三传传得好似南边被逆贼蛮夷踏平了一样。
善名还全冠在一个未许人家的闺女头上,什菩萨心肠、仁爱弱民、女子典范?当坤宁宫里皇后娘娘是死的吗?魏兹力又庆幸,自家早没了与谢家结亲的心思,不然…肯定有的气受。
碎花胡同暖熙院里,邹氏一把子将榻几上的茶盏全扑到地:“到底是谁?”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吓得都顾不得地上的碎瓷,不犹豫地跪下:“奴婢该死,请夫人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