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罐上冒着热气,盖子里传来阵阵咕噜声。
齐辂能听见行川的声音,也能感受到体内生机正一点一点流逝。
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心口痛得几欲裂开,可一想到她,痛意似乎变得缥缈,不再那般难捱。
赐婚旨意已下,她还在等着大军凯旋,等着他回去娶她。
他费尽心思,叫她时时惦着他,想要给她最大的惊喜,绝不能让她失望。
行川的声音变得杳远,齐辂感到自己气息也变得轻缓,他开始害怕,越来越怕。
只想着逗她,迟迟不曾向她言明身份,若他果真命丧于此,是不是上苍对他的惩戒?来生,他还能幸运地遇见她吗?
若这一世再负她,连他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无边的痛楚中,昏昏沉沉,齐辂心下一遍遍告诉自己,撑下去,必须撑下去。
一日后,霍神医出现在军帐中,终于替齐辂护住心脉,捡回一条命。
“多谢神医。”齐辂睁开眼,面色苍白道谢。
虽起不来,声音又低又轻,却能感觉到性命保住。
“不必谢我。”霍庭修将带血的纱布递给身侧的徒弟季艺姝,又取过配好的伤药,重新替齐辂包扎,“是你自己命硬,老天不收,换做旁人,根本等不到我出手。”
霍庭修起身,朝门口方向走两步,又停下,侧眸望向季艺姝:“姝儿,走了,北疆天寒地冻,咱们早些回京。”
说罢,将厚重帐帷掀开一角,俯身走出去。
风雪中,季艺姝骑在马背上,大半张脸隐在风帽中,侧首望向霍庭修,笑着赞道:“师父,您真是神机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