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恙抿紧了唇,他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有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就变成了决绝:“杀张曜日,我不后悔。”
他爹被谋害,他的家人被屠杀,张曜日或许不是罪魁祸首,但一定是同谋,就算是死,他也绝不可能放过张曜日。
“张曜日该不该死,我难道会不清楚吗?你以为我是在责怪你擅自动手杀了他吗?”裴折面色冷肃,甩袖质问道。
云无恙嘴唇翕动,没发出一丝声音。
“我是怪你沉不住气,杀一个张曜日何其容易,如今幽州战事吃紧,麻烦的是他死了之后,谁来带领幽州军抵御外敌。”裴折揉了揉眉心,长叹出声,“我不反对你报仇,但你动手之前,可曾为幽州百姓想过,若是陷他们于危难之中,让当年屠城之事重演,你又与张曜日之辈何异?”
云无恙面色一白。
裴折俯下身,将他扶起来:“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徒劳,父债子承,裴家终究有愧于你,我自知身份尴尬,也怪不得你。”
云无恙预感到他可能要说什么,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公子,我错了,不要,公子,不要赶我走……”
裴折摇摇头,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他手中:“幽州将乱,张曜日的死,我必须给出个说法,留你不得。你我主仆缘尽,这是我最后给你的补偿,你且去吧,走得越远越好,往北边去,找个热闹繁华的地方,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云无恙攥着手中的玉佩,眼眶发红,久久无言。
裴折要给傅倾流写信,金陵九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他和云无恙说完话,就带着他去了另一个屋子:“听说读书人讲究多,笔墨纸砚都有偏好,来的时候只随便带了一部分,是我常用的,不知道你用不用得惯。”
“我不挑的。”刚说完,裴折就看见了桌上摆的东西,脱口而出,“……这也太多了吧。”
他早该想到的,金陵九说的一部分和他想象中的一部分不一样。
金陵九推着他到桌前,含笑问道:“放心让我帮你研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