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大约是自此往后, 接连数日里最舒适的一夜了。
此后逆雪行军, 决计不会轻松。
他们带足了雪铲与粮草,又在沿途几州中接连补给,于物资上倒没甚么后顾之忧。
只是北阑州一过, 其后的北墟州与北怆州只愈加艰险难行,百里之内人烟稀绝。
小郡主捏着鼻子喝干了姜汤,盘膝坐于北阑州驿馆的床榻里,将汤碗送回他手心。
傅长凛便爱不释手地揉一揉她蓬软的发顶,微俯下身来,音色清隽道:“再往北去霜寒更重,还受得住么?”
他不知何时早习惯了俯下身来正视她的双眸,而非如过往那般,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睫,教小郡主努力踮起脚,追寻他的目光。
楚流萤微不可察地瑟缩一瞬,坚定道:“我不要紧……我想,到幽诛关看一眼。”
傅长凛便不再相劝,只收好了汤碗,细致周全地将人安置在融暖的床榻间,叮嘱她好生休整。
尔后便替人掩好门窗,熄了室中的烛火。
他与小郡主之间已然逐渐开始破冰。
傅长凛沿途只不动声色地守着人周全,细致却并不多话。
小郡主果然更适应于这样的氛围,半梦半醒间总下意识歪倒在他肩角,被颠簸的车马晃得沉沉睡去。
行军辛苦,这位祖宗生就是个身子骨差的,近些年来虽被临王府精养着,好了个七七八八,却也未必经受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
何况幽诛关外穷山恶水,终年暴雪。
只这一次,打完了这一仗,无论如何再不能纵容她如此任性妄为。
北怆州居于北疆边壤,群山巍峨连绵,幽诛关便横踞山谷腹部。
群山覆雪,终年不化,凡人决计无法翻越。
百十年间,北狄强攻北怆州,走的皆是幽诛关这唯一的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