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云一样的鬓发已化作触之即散的灰烬,尚未褪下的宫服深深烙进焦黑的皮肉间。
傅长凛“锵”一声松开了剑,像是骤然被抽干了三魂七魄一样,浑身直颤地探出一双手。
少女周身仍旧束缚着烧不化的铁链,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火势最凶的内殿。
傅长凛一剑斩断了枷锁,珍重万分地抱起人,步履维艰地走出了废墟。
殿外救出的临王府亲卫不过寥寥几十人,老管家与翠袖皆不在其中。
傅长凛抱着面目全非的尸体踏出正殿,这座残败的宫殿才如同完成使命一般,在他身后彻底倒塌。
天上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鹅毛一样的暴雪,在天光的映照下白如少女的肌肤。
身形,衣着,还有那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香,与他的小月亮一般无二。
分明白日里,她还在阁楼上逗着兔子。
那顿临王府家宴,近得像是一场他不敢奢求的美梦。
傅长凛跪在殿前,手足无措地翻开那具尸体,在她左肩找到了一道同样深可见骨的伤痕。
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
天和城第二场暴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又被冲天的火光融化,落不到他肩头。
他留不住小郡主灯尽油枯的爱意,却也没能守得住她康健顺遂,一生安稳。
傅长凛跪在一片废墟之前,脑海中满是那张如昙花盛放的笑靥。
她曾跨越嚷嚷人潮,飞奔而来问询他的名讳,曾守在高墙之内,迎接过他每一次凯旋。
像是一弯辉明的月,照透他一路问鼎权巅的血光与荆棘。
可惜今后,他自失去后便魂牵梦萦,求而不得的月亮再不会亮起,此后人间的夜色便唯是今夜这样的黯淡而赤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