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白偏墨正要入宫办差,索性便捎了她一程。

步行穿过过十里钩弋廊回,鸿台殿前早已围满了人。

小郡主一路穿过殿前长跪的宫人,推开了鸿台殿的鎏金高门。

殿内稀稀落落跪了满地的妃嫔,皇后守在榻侧,早已哭红了眼。

小郡主由着婢女为她解下斗篷,温然跟在一众皇子公主身后,极尽担忧地望了眼榻上双目紧阖的皇帝。

皇帝像是一夜之间凭空冒出许多白发来,眼底乌青,极骇人地消瘦下去。

卸下冠冕,倒不像是世人眼里生杀予夺的九五之尊,而是个一生劳苦的寻常人。

出神间,榻上那人忽然难以按捺地接连咳嗽起来,音色沙哑像是灶厨里落满灰烬的破旧风箱。

皇帝咳出一口血来,浑浊的双目中惨留着极夜前最后一点天光。

他勉强止住了咳,擦干嘴角的血迹,有气无力道:“孩子们,来。”

小郡主跟着皇子公主走上前去,楚端懿已扑到榻畔含着哭腔唤道:“父皇。”

皇帝含笑抹了抹他的泪珠,拼命抬起一点声音道:“不许哭,男子汉大丈夫,不成体统。”

他的三个庶子早已成家,被分封在外,一时还未赶得回来。

殿中只守着两个公主,一个不成器的庶子,连同这位嫡生的小皇子楚端懿。

皇后白静娴默然扶老皇帝坐起身来,又垫了明黄色的软靠在他身后。

皇帝便拉着楚端懿的手,断断续续地交代道:“记得朕教过你甚么。”

楚端懿便抹着眼泪一字一句道:“招贤礼士,贵生爱人,以存万载。儿臣时刻记得,不敢忘怀。”

这个皇帝从来不是王朝的顶梁柱,甚至全然不足以做这个王朝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