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嘉秧不同,”徐方亭说,“他学东西还算快的。复读再苦,我也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是看着那些孩子,我感觉天天施肥浇水也长不出一颗苗苗。舞台那么多灯光,他们最喜欢寻找视觉刺激,我真怕他们乱瞄走神,一动不动,或者干脆跑开。”
“你再这样想,”谈韵之侧卧抱着她,“无论是学校还是教育局,其实对孩子的能力已经有底,能力少强的早就随班就读,不会特地进入融教班。那么,孩子表现如何不再重要,关键是重在参与,走到舞台上,让大众多接触孤独症这个群体,了解融合教育的意义。”
徐方亭烦恼般呜咽两声,埋在他的肩窝,倒没往里注水,只是眼眶湿润。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挺想他们能顺利演出。”
谈韵之拍着她后背哄道:“这就跟我时不时希望谈嘉秧是个NT一样,不能说是完美主义,只是‘正常主义’都无法实现。我姐身体也没什么大毛病,为什么谈嘉秧就是个闭。有时我看新闻,有的山区穷男人不避孕,一个劲让老婆生,营养跟不上,孩子个个瘦不拉几,甚至衣服都穿不起,光溜溜的像个野人,可是人家个个都是NT。投胎就是随机乱序,不按资源分配的吧。”
“你不要这样想,”徐方亭离开他的肩头,哀然道,“新闻只是没有把像我家一样的家庭报道出来。谈嘉秧要是生在穷人家,估计连随班就读的机会也没有。家庭财力和家庭干预一样重要。”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迷惘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
她的工作和他的生活有太多牵连,徐方亭本来跟他倾诉,却不小心把他也拖进情绪泥淖。
两人必须有一个人浮起来,不能共沉沦。
她拍拍双颊,给自己鼓劲:“不想了,打起精神好好干。”
谈韵之倒没有多低落,反而笑道:“大半夜还打起精神,今晚不想睡了?”
“我说明天。现在好好睡觉。”她窸窸窣窣钻进被窝里的怀抱,双脚让他夹暖,像小时候徐燕萍给她睡前暖脚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