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灯前停车,谈嘉秧又习惯性地喊“我要走我要走”,徐方亭不记得第几次给他重复“红灯停,绿灯行”的交通规则。
开学之后,蓉蓉便回市培智学校上课,下午依然回星春天消耗每年残联补贴的金额,周末才来祥景苑。徐方亭又很难碰上她,大多时候只有罗应,或者罗应上一节课的小男孩山山。
山山比谈嘉秧大一岁半,不像谈嘉秧容易暴躁,山山安安静静,没有攻击行为,换一种说法,干什么都慢吞吞,属于智力障碍。
三个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若是排课时间一致,老师会安排半节课做互动。
他们这些小孩也最缺同龄人之间的互动,社交规则灵活而复杂,别说小孩,有时大人也难以恰当应对,所以这也是最难掌握的技能。
今天缪老师上完课,拨通章老师的视频电话,谈嘉秧见到了快半年未见的章老师。
章老师惊喜他的进步,可他已经记不得章老师。
缪老师问他“这是谁”,谈嘉秧也笑着复述“这是谁”。
对于听不懂或者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一律鹦鹉学舌,而不是回答“我听不懂”或“我不知道”。
也许下半年他对徐方亭的印象也会如此。
谈嘉秧下课,章老师下班,三人依然得等高峰期电梯。
徐方亭问起章老师近况,缪老师说章老师还在老家休息。再提及星春天的其他老师,有的原本学幼教专业,便进了幼儿园;有的跳槽到其他机构,有的像章老师一样回老家;还有的做送教上门——这是沁南市政府的福利项目,有些学龄儿童患有癫痫或者其他疾病不便入学,特教老师便送教到家,每周两节,得残疾证一级二级和沁南市户口才能享受福利,这一举便利家长,只是老师一天要跑几个地方辛苦一些。
徐方亭以前只有升学才会面对分别,这短短两年,星春天的老师来来去去,相逢短暂而仓促,似乎在给她预告成人世界的离别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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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亭带谈嘉秧到家,谈韵之抱臂坐在餐桌前,桌面不是这个点应该出现的饭菜,而是一沓看着有点旧的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