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以——”
杜若右手笼在领口狠狠往下抓,毫无意识地扼住喉咙。原来只差那么一丁点,自己根本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
“我答应婆母,生一个儿子给杜家。没想到先有了蘅儿,再有了你和思晦。两个强颜欢笑做夫妻的人,竟稀里糊涂生出三个。生都生了,再要撒手而去,仿佛十分对不住你们。可要我如别家主母一般,满心欢喜相夫教子,含饴弄孙,与妾侍争一点子床头亲热,我也不能够!阿娘只愿你莫要走了我的老路,千般不肯,万般不愿,却还是束手束脚,愁眉苦脸过一辈子。”
杜若呆呆跪坐在后脚跟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阿瞒的诗古朴苍凉,遒劲处字字入骨,她一向喜欢,今日却深恨读过背过,倏忽之间懂得做人难。
阿耶因未能挺身而出保住未婚妻性命,而对阿娘有悔恨补偿之意,才得夫妻举案齐眉。她与柳绩却是萍水相逢,经不起丁点波折。
杜若爬起来,脚步踉跄走出房门,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碧空如洗,万里无一丝云彩,刺得她抬手挡住了双眼。
第30章 谁言寸草心,三
上元节一过,冬日萧杀气氛渐行渐远,春意萌动,万物复苏,树梢绿意浓密,暖风熏人,杏花、海棠纷纷冒出花苞。待乌云飘来,正是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