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七品之子即可补为斋郎,如今立国久矣,门槛已高至五品。为父如今堪勘六品,思晦将来如何出仕?他若成婚生子,其子当如何?”
杜若一愣,脱口问道,“阿耶正在盛年,难道已有退隐之意?”
“非也非也。”
杜有邻长吁短叹,“并不是我萌生退意,而是进无可进之处。”
“这……”
杜若万万没想到阿耶认真谈起仕途官场,她虽好学,所知不过后宫女官流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且重点还在于世家人情往来,宗室派系纷争,于实务却是一窍不通。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试探地问,“莫非阿耶与上司不合?”
杜有邻摇了摇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神色黯然。
“为父身为东宫近身侍官,一年只能见到太子三四次,且无公务可谈,何来成绩让他瞩目提拔?若再这么耽在东宫,只怕是做到致仕也难有起色了。”
杜若眉头皱紧,片刻间明白过来。
若从旧例,太子成年后便当独自居住太极宫东侧的东宫,亲自掌管左右春坊等衙门,人、事、权皆独立于朝廷。可是圣人爱惜太子年幼失母,不忍他离宫独居,便叫住了兴庆宫的别苑。如今一晃多年,太子年逾三十,成婚生子,仍未出宫开府,犹在圣人膝下承欢。
这却苦了东宫诸人。
杜若从前从未想过阿耶仕途出路,今日这么前后一琢磨,忽然发竟似毫无指望,就连思晦往后也无一点凭借,要以白身终老。
她不由得哎呀一声,睁大了一双妩媚的杏眼,“东宫日长无事,每日仅以敲钟点卯为要,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