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氏无奈喟叹。
杜有邻这个人,要说他深情,也真是深情。少年情意悠悠三十年从未断绝,相反历久弥新,越发真挚醇厚。可是要说薄情,有时候简直令她齿冷反胃。亲生的三个孩子,各个聪明壮健,活泼可爱,偏他视之皆不过尔尔。杜若有可用之处,便娇惯些,思晦能顶门立户,便看重些,都不是实实在在的情分。
他的伦常之情好像已经在过去长久与爷娘的对抗中耗尽了,一切不过虚应情分,得过且过。孩子们投生在这样的阿耶膝下,能有什么办法?就如昨日杜有涯所说,谁能挑选爷娘呢?
“哪有,蘅儿的事拖得我放不下,先讨了郎君主意再说。”
杜有邻夹了一筷子酒酿螺片细尝滋味,咸香嫩口,遂满意地眉开眼笑。
“还讨什么主意,这个就很好。能进金吾卫自然家世清白,官职虽低些,胜在没有讨人嫌的亲戚上门啰嗦。就是他吧。”
饶是猜到杜有邻不把蘅儿的婚事当回事,可是这般随意,三言两语就定下终身,韦氏还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杜有邻浑然会错了意。
“怎么了?莫非他有隐疾,或是祖上出过什么岔子?”
“那倒不是,柳家三四代前也算有名有姓,只是如今支脉蔓延各处,已然流散,小郎君身边没有助力,往后恐怕难得升迁。”
杜有邻憾然一叹,摇头冷笑。
“助力?呵呵,如今我是看开了。原以为杜家烂船还有三千钉,熬下去总有亲戚帮一把。结果呢?”
他摊开两手,拖长腔调,唱戏一般慨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