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再景摆摆手说:“老于,千万别这么说,咱们当大夫的谁都有治好了的病,谁也有治不好的病,人家西医院的大夫经常搞什么会诊、病例讨论,而我们中医大夫总是抱有门户之见,同行相轻,这是个弊端,也该改一改了,正好你也在,我们就一块讨论一下老太太的病。”
于正光红着脸连连点头。
张再景诊过病人,见她虽口渴,但舌面不干,脉象虽洪大,但大而不实,摸其手脚冰凉,遂投以附子汤。
于正光分辨说:“病人口渴,大热,背微恶寒,脉洪大,这明明是阳明经证,燥火伤阴,法当用白虎加人参汤,您为何用附子汤?”
张再景不紧不慢地说:“此证貌似白虎而非白虎,本病初期为单纯的太阳证,因治不得法,转入少阴,少阴寒化,与湿气互结,并有阳越之象,我见老太太虽发热但盖着厚被,虽口渴但未见频频饮水,脉象洪大而空,并非洪大而鼓实之状,背微恶寒正是阴寒,非阳明经证,口渴乃是假象,正如《伤寒论》中讲过的,口中和,背微恶寒,附子汤主之。病人病情之所以加重,是因为阴寒得石膏之寒凉,寒上加寒,所以,病人就会烦躁不安。”
于正光听了,思索了半天,才连连点头称是。
张再景只开了两副附子汤,说是热退,烦躁之状改善后,需另调方子。
果然,两副附子汤服下,郝老太太热退身轻,浑身疼痛消失,张再景又给她开了个补脾胃的方子,三副病愈。
自此,于正光对张再景佩服得五体投地。
回到家里,张再景想,张家的大车队经过这次事故,已经无法正常运作,痛定思痛,他决定彻底放弃祖辈留下来的大车队。
因为这种靠牲畜拉车的运营方式,已经不能适应目前的运输要求,养车马和长期雇佣车夫的费用,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
张再景决定卖掉车马,车夫们愿意留下的,到张家的芍药圃里干活,不愿意留下的,多发三个月工钱走人。
以后外出采购药材,完全可以雇佣几辆大汽车,又快又安全,关键还省心。
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了赵玉树,没想到赵玉树也有此打算,俩人算是一拍即合。
车夫们听到张再景宣布的决定,一个个唉声叹气。
他们有的在张家当了几十年的车夫,还是张再景他爹当家的时候被招来的,最短的也干了十几年。
这些车夫吃得好,穿的漂亮,工钱也拿的多,自觉比别的长工都有面子,连家人都高看他们一眼,现在一说大车队要解散,他们感情上还真受不了,有人竟然嚷嚷着要去青龙山找老太爷张炳善,让他回来主持公道。
老何开导他们说:“我劝你们呀,就省省吧,东家要解散大车队,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们自己说说,这次出去你们花钱不说,还弄丢了十五头大青骡子,捎带搭上了老成一条命,你们没看见这些日子东家心焦成什么样子了?他头发都白了,雇佣汽车拉货这是必然的事情,你们不愿意也得愿意。还要去找老太爷主持公道,别说你们了,就是东家几次去青龙山送东西,愣是没见到老太爷的面。”
老万说:“何大哥,你说的都对,可弟兄们这些年没拿过铁锹、锄头,让我们去芍药圃干活,我们得会干才行啊。”
大伙儿也附和着说:“就是嘛,除了赶大车,我们什么也不会。到芍药圃种草药,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我们的确干不了。“
老何告诉他们:“芍药圃里有老范在,你们去了好好听老范的话,他让你们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呗,也没指望你们懂那么多。再说了,东家不是告诉你们了,实在不想干的,也不强留。”
“可是离开张家,到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东家去?”车夫们闷闷不乐地说。
老何指点着他们说:“这些年外出赶大车,把你都喂肥了,一个个还挑肥拣瘦的,芍药圃里工钱虽然不高,但管吃管住,每个月回家休息三天,你们想好了,想去的,明天给我个信儿。”
车夫们回家找老婆孩子商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