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底似有驼云茫茫,片刻被乱雨打散。
禄起即使身居某个教会高位,也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一句不是揭穿,而是试探。
“信仰可以指引迷航,我有什么能指引你的。”竺轶的睫毛抖动了一下,把阳光的金色碎屑洒在脸上。
“信仰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禄起说,“我要的不是指引,而是消减恐惧。”
“你也会害怕?”竺轶想象不出禄起恐惧的模样,这个人似乎只有让别人恐惧的本事。
“你觉得人最害怕什么?”禄起不答,反而问他。
“人……”竺轶回忆起信徒的声音,如果说他们害怕什么,无外乎都和时间有关。
时间带来的别离,时间带来的割裂,时间带来的死亡。
人一生下来就开始和时间赛跑,然而最终会被时间追上脚步。
“大约是时间流逝吧。”竺轶说。
“我不害怕流逝。”禄起说,“下潜到深海时,人们看到的都是一模一样切黑暗的风景,水流还在不停地上行,潜水者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终点。这个过程会让人以为自己将会在虚无中度过永远。我害怕的是这种永恒。”
竺轶知道禄起只是用深海类比心理,但听到这个词时,他心中不由地一跳,总觉得禄起意有所指。
“等你潜到水底时,不就已经脱离那种感觉了吗?”竺轶说,“你所看到的永恒并不是永恒。”
“神所看到的时间也并非是时间。”禄起回答。
竺轶闻言心中有些诧异,在神的角度下,时间的概念和人眼中的全然不同。禄起的话反而更接近于神的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