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到风黎睡醒身体上的疲累散去,已是日上三竿。不过风黎并没有按着王宝钏往日的习惯匆匆洗漱后便又坐在织布机前纺纱织布,而是径自走出寒窑,脚下不停的奔城中而去。
自新婚后不久薛平贵离开家中,跟随大军讨伐西凉,王宝钏紧闭寒窑已有十数年不曾入得城中。便是平日里的日常采买也是委托了同村的婶子,又或是等待那些个游商小贩前来。此番身不由己随着风黎步入城中,乍见那人员往来的热闹之景,竟是不由得生出几分恍惚。
风黎目光坚定,向来不愿将时间浪费在那等伤春悲秋又或者情爱纠葛的事情上,自然不愿理会这身体的原主又是何种想法。而薛宝钗眼见得那抢占了自己身子的孤魂野鬼操控着自己肉身在一处庄重雅致的偏门前停下,心中不由得生出莫名惶恐与不安。
偏门扣响,有穿着齐整的门房开得门来,见门外立着一满面尘霜穿着寒酸的妇人,心下不解。风黎却不多言,只是自袖中拿出一块玉佩,叫门房送至丞相大人手中。门房本不愿跑这一遭,但王宝钏这具肉身虽饱经生活磋磨,到底还是有些底子在的,而风黎附身之后更是另有一番气度在此。只是一眼,便叫门房无从拒绝,战战兢兢地拿着那玉佩入内去了。
不多时,乌泱泱的人群齐聚相府偏门,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父亲、母亲、大姐、二姐、大姐夫、二姐夫等,王宝钏不由得恍然,原来,她竟是已有十数年不曾见过父母亲人。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中除了生死不知的薛平贵以外,竟是半点也不曾留给血脉相连的血亲。便连当日同父亲三击掌断绝关系时母亲悄悄塞给自己的玉佩,也放置一旁随意遗忘,仿佛刻意将其踢出自己的生命般。
受命书控制的王宝钏对父母亲人究竟有几分感情其实并不好说,而不受命书控制的风黎,亦没有太多同王宝钏的家人叙旧想法。即使很多事实的真相,或许并不如王宝钏所认为的那样。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丞相王允家的这位三小姐被养得不免太过天真,因而即使失去了命书的控制,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找回真正的自我,从而真正的掌控、操纵那具属于自己的肉身。
女子不可欺,做为上古留存至今的女性神灵,风黎慈悲却又不够慈悲,当务之急所要做的不过是要剥夺那本不该留存于世间的光环,叫机缘巧合之下窃取了神灵权柄的凡人付出代价。
“父亲可知,那薛平贵并非普通乞儿,而是当今流落在外的皇子?且今上这些年来一直在秘密寻找,有心将皇位传给他。”
命书影响之下,王宝钏只觉得凡是阻挠她与薛平贵在一起的便是恶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不理解她与薛平贵之间的美好爱情,不值得交往。但风黎不是王宝钏,自不会有这些幼稚想法,更不会傻乎乎的将其表现在脸上。而王宝钏家人虽是被王宝钏的天真倔强及恋爱脑伤透了心,一时之间倒也不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因而乍看之下,倒也有几分其乐融融之景。
不过风黎自不是为了替王宝钏修复同家人之间的感情而来,眼见得丞相王允叫周遭下人退下,清了清嗓子有心想问女儿是否业已想通,便先发制人主动扔下炸弹。
“薛平贵失踪十八载,世人皆以为其业已死去。可谁又知晓他不仅没死,还同西凉公主代战结为夫妻,育有一儿一女。现如今,已是西凉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