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也只能斟酌道:“娘娘因是头一遭生产,难免心怀忐忑,又感叹旁人临盆时有亲眷相陪,自个儿却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这倒不是他瞎编,郁宛的确明里暗里抱怨过两次,可是也仅限于抱怨为止了——部族里本就事务繁琐,这一来一去得月余工夫,哪里耽搁得起?何况的确是没先例可援,人家出身京城的,入宫觐见自然方便,在她之前可连个怀孩子的蒙妃都没有呢。
左右她身子尚算康健,若实在必要,只能去向那些生养过的嫔妃讨教了。
乾隆望着沉睡中的女子,抬手抚了抚她鬓发,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告诉你家主子,她会心愿得偿的。”
小桂子伏地叩首,惊喜得连谢恩都忘了。
等郁宛醒来,便忙将这事告诉她,郁宛诧道:“什么心愿?”
小桂子一时有些踌躇
,万岁爷似乎也没说具体要怎么办,兴许只叫人画两幅老爷夫人的画像纾解相思就完事了,那娘娘不就白欢喜了么?
郁宛看他踟蹰不前,笑道:“行了,左不过又要赏我些,瞧你这眼皮浅的劲!”
她这怀孕半年领的赏赐还少么?实在不必一惊一乍。当然,她不会因为习惯就视为理所应当,对乾隆爷还是心怀感激的——固然他不是个绝佳的丈夫,但至少是个有钱的丈夫。
世上多的是又穷又坏的男人呢。
小桂子见她豁达,只得罢了,若真如他猜想的那般,兴许不久便能见面,到时娘娘自然也就知道了。
除夕夜惯例为阖宫家宴,节目当然也是那些庸常至极的节目,叫人看得昏昏欲睡,只除了伊贵人中途讲了几个冷笑话,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郁宛早就听闻伊贵人最近勤练相声,想必是受了她那二人转的启发,立意要取得太后跟皇帝欢心。
奈何幽默这种事真得讲究天分的,伊贵人的口齿虽然不错,但语气过于平缓,毫无抑扬顿挫,听完就像吃了把淡瓜子,除了嘴里发麻什么也没有。
乾隆更是丝毫不给面子,连笑都懒得笑一下。
伊贵人只能讪讪入座,暗骂几个老东西不识抬举,这样雅俗共赏的不爱听,偏喜欢豫嫔准备的下流张致。
什么锅配什么盖。
等到酒过三巡,场上气氛才活络些,郁宛亦应景地举起杯盏一饮而尽——虽然颜色差不多,人家碗里的是葡萄酒,她碗里的则是酸梅汁。
和亲王弘昼醉醺醺地摇头,“年年都是这些花样,看都看腻了。”
冰嬉的时候他因为吃坏肚子没来庆典,自然也没见识郁宛那场轰动。
乾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果亲王则十分风流地闪了闪眼,“是皇兄你眼界太高的缘故。”
他看那些舞姬里头还是有颇具姿色的,奈何可远观不可亵玩,也只能遥遥欣赏罢了——倒也不至于做出不才之事来,一来这种场合不可闹出格,二来虽然人长得不错,细看去也尽是些庸脂俗粉,还不到不可替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