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人间的法律还讲究一个“被欺诈被胁迫的合同有撤销期,撤销期经过则不支持欺诈的主张”呢,你要说是欺诈你怎么不早点提出来呢?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仙界都崩毁了,太虚幻境都成那样了,当年你们这档子事又没有证人见证,如今的天道又已经孱弱成了这个样子,你指望它给你重算么?
“那……”黛玉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怎么都得偿还这一段因果,对么。”
“是。哪怕天道孱弱,但即便是我,现在也说不清楚它到底弱到了什么程度。而因果这种事情是最被天道看重,你要是不还,谁也说不清将来会不会,会的话是受到怎样程度的反噬。”杨戬道,“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是你不必真以一生的眼泪还他——虽然警幻仙姑已疯,但赤瑕尊者仍然行踪成谜,如果你按原来他们设计好的道路去偿还因果,于你而言,就不知道会面临什么结果了。”
黛玉不解道:“可给他一生的眼泪也是我承诺过的……”
“你又没有指天誓日敬告天地,这样的承诺并不足以让天道将‘你欠他因果’更改为‘你欠他眼泪’,说白了,这种事情,没到手,没有人会把它当真。”杨戬充分发挥了一个司法天神亲自下海做律师的法律素养,“因果这种东西就类似于钱币或者灵石——原本,你还他眼泪,折合成多少多少因果,抵了你欠他的账,两清。但你也可以救他一命,或护他一生平安,或满足他某个心愿,也可以折合成因果,也可以抵账两清啊。”
黛玉若有所思:“是这样么……”
是这样啊,代天道算过无数因果的司法天神还能给你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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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元春躺上了手术台。
但是,没有无影灯,没有白大褂,没有一帮大夫给她解释手术的各种风险,甚至连各种看上去就非常吓人的大大小小的手术器具都没有。
有的只是从那位皇室的老祖宗到东平王北静王一干人等的亲自动手或者围观,皇室老祖站在离手术台最近的地方,次之是小皇帝,小皇帝手里捧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六枚黑得吓人的莲花花瓣。
皇室的老祖宗手指尖停留在元春那还没有显怀的肚皮上,然后肉眼可见那紧实的小腹微微抖了抖。
“不要怕。”皇室那位老祖宗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一点德高望重者的平静与温和,“不疼的。”
元春咬紧了嘴唇,怂怂地点一点头。
这也就是应付老祖宗的不怕了,这种一看就非常不专业的地方谁看谁不肝颤,只是想一想老祖宗那丰厚到拒绝不了的回报,元春还是握紧了拳头,低声道:“老祖宗动手吧。”
老祖宗笑了笑,对着元春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音方落,元春的身体便骤然一僵,然后她便软软绵绵地倒在了手术台上,对自己的身体彻底失去了控制力。
然后,连麻药的手续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无菌操作,皇室老祖宗直接伸出了小指头,轻轻划拉开元春的肚皮,破了不知多少层,才找到子宫中那连接着脐带的,小小的,缩成一团的身体。
这连婴儿都不是,最多就是个胚胎,自然受不得风,陡然地见了天日,它便更加努力地活动着那还没有骨骼和器官的分化的身体,缩成更小的团团,这样的动作在皇室的老祖宗眼里不值一提,但年轻的皇帝陛下还是闪烁了一下眼神。
到底血浓于水,不太忍心。
不过好在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全程,都是由那位皇室老祖宗拿起黑色的花瓣,打一个法诀,灵气将花瓣变小,然后他手一托,花瓣便飘飘摇摇往元春肚子的方向飞,随后极其精准地落到了那个小小的身体上。
肉眼可见,小小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就连昏迷的元春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但那身体毕竟还没有长嘴,元春也还在昏迷之中,并没有谁能对皇室老祖宗的动作发表什么其他的看法,只能由着皇室那位老祖宗将一枚又一枚的花瓣打入那小小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