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棠知道,祁衍从不打无准备的仗,他惯常谋划好一切,上一世祁枫登基,也没有根基,朝中未见风浪,井然有序。
“但是,”她问,“为什么一定要立新君,为什么不是你从边关回来?”
祁衍故作轻松,“朕没有说不回来,这只是一种预案,你知道的,朕习惯未雨绸缪。”
连棠摇头,“你在做预案的时候,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祁衍气息一沉,压在连棠背上的手仿佛有千斤重,“棠棠,朕是军人出身,直面生死是上战场必备的信念,走之前,朕必须安排好你在京中的一切,心无挂碍,才能直面生死,拼力一搏。”
正是因为每个战士都秉承着这样的信念,王师才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连棠就是一个小女子,不懂上战杀敌的心理策论,她只是本能的认为,每一个战士,上战场前不应该抱着必死的心态,而应该存着活下去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说服不了祁衍,怔然半晌,幽幽道:“陛下知道的,连横的成长过程中没有男性的正确引导,缺少男子的豪气,他自小囹圄在后院,也没有大局观,实在难堪大任,如果非要如此,皇帝还是另选他人吧。”
祁衍目光灼灼看着她,“可是你有啊,你虽是女子,胸怀眼界非一般女子所能比,上至朝廷文臣武将,下至命妇学子,没有不钦佩你的才学能力,有你辅助连横,他肯定能在这个位置稳稳坐着。”
其实他也考虑过祁枫,一来祁枫的母族比不上连棠在朝中的影响力,二来,他也有私心,他希望将来继承大位的,是对连棠最有利的人。
连棠苦笑,“陛下不止一次说过我爱享受,这是一句大实话,我小的时候被父亲宠坏了,思想惰弛,身子懒怠,父母去世后拉扯弟弟这些年实在很累,陛下——”
她颤巍巍抬头,泪水盈满眼眶,濡湿睫毛,“后半生我不想那么辛苦,只想有个人依靠,可以么?”
祁衍胸中仿佛堵了一块石头,又沉又重,喘不过气,他一把揽过连棠的肩膀,抱在怀里,沉声,“朕会回来的,那些准备只是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