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庄灿要去泡药泉,靳朝安说陪她一起。
庄灿其实真不想带他去的,“先说好,你泡你的我泡我的,不许跟我动手动脚的!”
“到了再说。”靳朝安简单收拾两件衣服塞进了庄灿的背包里,两个人就往后山出发了。
结果靳朝安不喜欢草药的味道,就没有下水,庄灿正好乐得清净。
她泡泉的时候,靳朝安就找了个不太晒的地方,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
昨天记录让庄灿破了,他不服。
靳朝安玩游戏的时候很认真,安安静静的,一点也没有平时的那种烦人劲儿,加上侧脸和身形都很好看,于是庄灿总是情不自禁地想看他,看他和身后的山水融为一体,好似一幅绝绝子的画。
只是再次闭眼的时候,脑海里又会瞬间涌现出另一幅画面。
那画面是血红色的,是她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颜色。
靳朝安玩累了,抬头看了庄灿一眼。
她双手正趴在石头上,露出一圈雪白的香肩。
头上顶着两个小丸子,毛毛茸茸的。
她笑着朝他摆了摆手,还故意撩了捧水朝他泼了一下。
可惜他坐太远,根本泼不到。
靳朝安顺手捡起一粒小石子,连瞄准都没有,直接从他指间弹了出去,正好砸在庄灿脸前,扑哧一声,沉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滋了她一脸。
“你找死啊!!!”
声音传来,靳朝安低下头,唇角扬了扬。
午后的阳光穿过头顶的枝叶,打落在他的肩头,而他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正沐浴在阳光下的自己,脸上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
这两日,靳朝安和庄灿几乎形影不离,俩人每天就手拉着手到处乱逛,一个也不练功了,一个也不修行了,于是很快,俩人就被分别叫去了方丈室谈话。
方丈亲自谈,这真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看来这俩人最近的行为确实已经到了众人忍无可忍的地步。
庄灿还好,没被说两句,就被元真师傅领了回去,把她带到藏经阁。
说是让她读经修心,实际就是趁机使唤她打扫经书。
庄灿知道本周该是她师叔值日,也没拆穿他,元真便举着卷经书躺在窗户下,一边当督工一边晒太阳,庄灿就楼上楼下认认真真地擦起了经书。
另一边,方丈室里。
靳朝安盘腿坐在方丈对面,双手垂在大腿上,他微低着头,眼皮子不停打架,身子已经有点摇摇欲坠了。
方丈咳了一声。
靳朝安睁开眼,昏昏欲睡,“结束了?”
方丈摇了摇头。
“老衲方才所言,你可听清?”
如此一车唠叨,靳朝安全都左耳进右耳出,怎会听清?
“听清了。”
“好,你来说说,学佛之人需要遵守最基本的五戒是指哪五戒?”
靳朝安掏掏耳朵,打了个呵欠。
“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戒。”
方丈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五戒之首为何戒?”
靳朝安按了按太阳穴。
老方丈伸出手指点了点茶水,在木桌上写下两个字。
色戒。
“何为色戒?”
“不近女色,清心寡欲。”
“非也,‘色戒’并非完全戒掉色与欲,”方丈捋了捋花白胡须,“所谓‘色戒’,其更强调的是‘礼’,它所倡导的是节制,是不可过度。
‘色戒’要求信众重礼,不可荒淫无度,要懂得节制,重礼法,只有在如此清净心之下,一切想法才不会失"色",才真正做到了"戒"。”
心有节制,不能过度,乃为色戒。
靳朝安哼笑一声,“妙。”
回去后,靳朝安和庄灿就被隔离了。
他倒也踏实了两天,规规矩矩去念闻堂修行,到点去爷爷那儿打个卯。
只是两天过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靳盛洪在书房写毛笔字,叫靳朝安立在一边为他研墨。
墨汁沾了手,都没有发觉。
老爷子点了点他。
靳朝安回过神来,望着指尖的墨渍,敛了眉。
何止是指尖,砚台四周也是乱七八糟。
老爷子摇头叹气,挥挥手把他打发了回去。
庄灿在藏经阁过得倒是不错。
这个地方,尤其给她安心的感觉。
这一日,有个小沙弥过来喊她,说是东院儿的贵客请她过去一趟。
到了,才知道,请她过来的人正是靳朝安的爷爷,靳盛洪。
老爷子端坐在棋盘前,抬抬手招呼她,“会下棋吗丫头?”
“会一点。”何止是会一点,庄灿以前和他师傅下棋的时候,可是能把他杀个落花流水。
“过来陪爷爷下盘棋。”
庄灿欢快地坐在了靳盛洪对面。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传说中的大人物,怎么瞧着,都觉得这老人还挺和蔼可亲的,和靳朝安可一点都不一样。
他那个性格,真不知道是随了谁。
庄灿下得认真,技术也好,老爷子倒是有些吃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但最关键的,还是庄灿的态度。
这盘棋,靳盛洪虽然险赢半子,却也十分满意。
毕竟对弈,就是要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谢谢爷爷。”
“谢我作何?”
“爷爷故意让我了,才让我没有输得那么惨。”
靳盛洪哈哈笑道:“再陪爷爷来一局。”
“正有此意!”
其实第一局,两个人都放了水,以至于这二局的战况,就比第一局时要激烈许多。
庄灿把棋子抵在下巴那里,微微簇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思考。
正在胶着之际,耳边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十六之四,爬。”
庄灿扭头看到靳朝安,这人不知何时来到的她身后,此刻一只手正不老实地缠着她的发尾。
还揪了揪,示意她快点听他话。
“走开走开,观棋不语懂不懂?”庄灿瞪了他一眼,把散在背后的长发撇到胸前。
靳朝安转而揉了揉她的头顶,“听话,爷爷累了。”
什么意思,合着爷爷一直在逗她玩呢?
靳盛洪让靳朝安不要说话。
靳朝安便独自坐到一边,泡茶饮茶,老神在在。
半刻钟后,庄灿认输。
“丫头的水平可比老三强多了。”爷爷由衷表扬了她一番。
庄灿下巴一扬,趾高气傲地来到靳朝安面前,哼了一声,“听到没?爷爷夸我比你强呢,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好意思指点我?”
靳朝安端坐在桌前,薄唇微微扬起,把刚沏好的茶递到嘴边吹了吹,随后喂到庄灿唇边。
庄灿斜倚着桌沿,下意识俯身过去,也没伸手,就着他的姿势喝了一大口。
杯子本来就小巧,一口很快见底。
他们用的是同一只杯子。
老爷子在他们身后咳了咳。
庄灿才反应过来,耳朵微红,明显害臊的样子。
靳朝安自始至终淡定自若,唇角微微扬起若有似无的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