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的鼠啊,闻闻,可香啦。”全福又把手里的东西往慕翎面前送了送。
山洞什么充饥的东西都没有,全福便趁着慕翎睡觉的时候出去打了兔子和鼠。
但由于昨晚消耗的体力太多,只抓到了一只鼠和一只兔子。
可慕翎却嫌弃地躲开,“老鼠身上是有疟疾的,不能吃。”
“可我以前经常吃,吃不死人的。”
家里落了难,又逢灾荒,根本没有好东西吃,饿了就只能抓些鼠啊之类的小动物,他们吃的很好,没有生病也没有死。
“那也不能吃。”
“哦,那陛下吃兔子吧,还有兔子的,老鼠我吃。”全福又拿了一个同样黑乎乎的东西来,放在了慕翎手中。
全福刚要把鼠肉放在嘴里就被慕翎一把拍开了,“你也不许吃。”
“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好的肉,你不愿意吃,我吃便是了,干嘛把他扔掉?而且只有一只兔子,不够吃,不吃东西会饿的。”全福看着地上沾满灰尘的鼠肉,难受死了,他抓了很久才抓了这么一只鼠。
慕翎见他还有想捡的趋势,立刻踩了踩鼠肉,将手里的兔肉塞给了他,“你吃这个,不许吃鼠,朕不饿,朕吃些野果子便好。”说着就啃了一口青涩的果子,忍着酸涩的感觉。
全福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见慕翎执意不吃,他就自己啃了那只小兔子。
兔子很小的,都不够两口吃的。
“这是什么?”慕翎忽然瞥见了从全福怀里露出一半的东西,他伸手抽了出来,是一个蓝色的小荷包,里面还装了沉甸甸的银子,足足十五两,还有一条紫金手串,都是今早给全福的。
全福立刻站起身要去抢,“这是我要给施原的荷包。”
一听到这名字慕翎就莫名地炸了,“你给他绣鸳鸯?”
全福不可思议道:“这是麻雀,哪里是鸳鸯了,鸳鸯是彩色的,这个是灰色的,陛下是……”瞎吗?后面两个字他及时刹住了脚,并没有说出口。
但慕翎听出来了,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他一时被“施原”二字冲昏了头脑,
全福趁着愣神的功夫,从他的手里抢回了荷包,躲得远远的,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慕翎腿脚不便,一时追不上他,只能干瞪眼。
“你干嘛给他绣这个?”慕翎眼红地都要滴血了,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
“施原说我绣的好看,他很喜欢。”全福实话实说道。
“你给朕也绣一个。”
这次不高兴的人换成了全福,他不想给慕翎绣,他想给童玉和施原绣荷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朋友,可慕翎什么都不是,还只知道欺负自己,他不要给他绣。
全福的沉默让慕翎越发的不满,但也不能真的生气,“你给朕绣一个,朕给你好处。”
听到“好处”二字,全福眼前一亮,他想起来施原说他绣得好,放在街上能卖五文钱呢。
“那我想要十文钱,陛下给我十文钱,我就给陛下绣。”
慕翎咬牙切齿出一个“好”。
慕翎带的药统共就两瓶,之前止血用掉了一瓶,现在换药又用掉了一瓶,如果再不出去,伤口都要发炎溃烂了。
“陛下,我刚刚给你换药时在你身上发现了信号弹。”
“嗯。怎么了?”
“陛下为何不放?放了,程侍卫就可以找到我们了。
“放了信号弹,不仅能让程泛知道,巨大的声响还会引来那群要杀朕的人,如果救援不能及时到达,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两伙人靠得实在太近,慕翎不能冒这个风险。
确实不行,那些人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看起来可怕极了,全福不说话了,静静地坐在慕翎的身边,等待着程侍卫能尽快发现他们。
可是没等来程泛,却等来了慕翎伤口的恶化。
由于伤口处理不得当,慕翎当晚发起了高烧。
额头很烫,可身上就跟冰窖一样凉。
全福慌了,他怕慕翎会死在这里,如果他死了,自己就算活着被程侍卫找到也难免一死,他还有亲人呢,不能就这般死了。
得跑啊,不能在这儿等死。
于是忽然扒开了慕翎的衣服,从里面搜刮看看有没有银子,但皇帝身上是不会带银子,他只找到了一块印有龙纹的玉佩,可这玉佩太具有象征意义了,根本就不能卖出去。
全福泄了气。
穷鬼,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
全福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他就算现在跑出去,没钱根本跑不远,而且外头还有一群人在等着杀他们。
没办法的全福只能先不能让慕翎死了。
他伸出冷凉的手贴在慕翎的额头上,给他降温,再解开自己的外衣,整个人和他拥在一起给他的身体取暖,他希望陛下赶紧退烧,醒过来,不要死掉。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他们不能生火,火光会引来那群人的注意,只能用这样的方式。
相安无事了一夜,第二日,慕翎的烧退了一些,还没有完全好,但人已经清醒了过来。
全福有些体力不支,打不到野兔子,只能摘些果子充饥,但果子始终填不饱肚子的,况且还有一个病号在。
“陛下,我们会死在这儿吗?”
“不会的。”
慕翎说得很快,像是十分笃定,可是这次全福不相信,他没什么心思地啃着野果。
到了下午,全福想要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出了洞口,他看见不远处一大批鸟飞了出来,似乎还有什么动静,他不敢往前走了,退进了洞口,将洞口用草遮得严严实实的。
“怎么了?”
“陛下,那群人好像追过来了……”全福的身体在微微地发抖,他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也从未这般怕死。
“陛下,该怎么办啊?”
慕翎:“……”
若是他没有受伤且有武器在手,或许还能和那伙人拼一下,但现在他确实没有十足地把握,没有把握能敌得过那伙人,同样没有把握程泛可以在那伙人之前找到自己。
全福看着慕翎沉默不语的样子,心已经凉了大半。
想不到办法,他们两个都可能死在这里。
全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忍不住抖着,“陛下,待会儿……奴才跑出去,把他们都引开,你好好地躲着,等着程侍卫来。”
这个方法慕翎早就想到了,但他不想这么做,他不能让全福去冒险,于是想都没想直接道:“不许去,全福。”
“如果不去,奴才和陛下都会死,如果去了还能给陛下谋取一些生机,陛下,要是……要是奴才死了,您能不能帮奴才照顾好奴才的母亲还有弟弟妹妹?奴才还有很多银子没有给母亲,奴才若是为陛下死了,能不能多给奴才的母亲一些抚恤银子?”
“闭嘴,全福,朕不会答应你,不许出去!”慕翎的脸色越来越可怕,也越来越心慌,他朝着全福的方向一步步挪了过去。
全福后退了一步,“陛下会答应的,奴才从前听闻,陛下登基之初被人追杀,生死一线之时有个小侍卫以身挡刀救了陛下一命,陛下念他救驾用功,厚葬了他,还帮他照顾好了家里人,陛下,奴才要是死了,也算是救驾有功了,奴才当初进宫就是为了家人,他们若是过得好了,奴才这条贱命,没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其实他还是很怕死的,可是他还有家人的,一个人死总比两个人要好太多了。
他将装着十五两银子的荷包拿了出来,放在地上,艰难道:“若是陛下还活着,就把荷包送给施原,再把这个钱连同奴才藏在床铺下的银子都给母亲,还有……还有这个月还未发的月钱,也要给,你……你就和她说我在宫里一切都好,让她莫要担心……”
好可惜啊,就差一点点,就差几日了,他就可以见到母亲了……
看着小奴才不断往后退的身影,慕翎一边扶着墙壁想要站起来抓住他,一边恶狠狠道,“全福,滚回来!朕不想再说第二遍!你若是不回来,朕就狠狠地罚你,把你的银子全部扣光!朕也不会去见你的母亲!”
慕翎知道,全福是最在乎银子的,没有人能抢他的银子,这样的威胁最是有用。
可这次小奴才不听话了,他好像笃定了自己不会那么般做,对自己轻轻笑了一下便转身跑了出去。
慕翎拼劲全力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