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用透明的壳子罩住自己,以为少听少看就会少一分不甘和失望。可在这个时代,纳妾是正常的,就像你去金店多买了一件首饰;在这个时代,公主弄死几个宫人和宫女,乃至朝臣之女都是正常,古代不是法治社会,也没有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
“程姣,你怎么了,脸色苍白。”三皇子不明白身旁的人怎么一脸绝望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突然明白了,为何阿母同阿姊十几年不见。一朝回家,对阿姊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严厉管教。”
三皇子虽然对少商很看不下眼,但觉得其母萧夫人是个难得贤惠的女人。
“不安于室何以安天下,你阿母是个有大才的贤德女子。”
“殿下当真与那些俗人不同呢,她们就只会说我阿母一个女子上战场,定是粗鄙得很。”
“愚蠢妇人,她们懂什么。在吾看来,你阿母在天下女子里都是一等的贤惠。”
在三皇子看来,萧夫人细心筹谋妥善安排,终于与夫婿将程家从一个乡野小户扶助成像模像样的官宦贵胄之家。
他是亲临过战场的,知道什么是刀枪无眼,看过什么是尸山血海。萧夫人数次挺着大肚子还支持丈夫亲赴水火,不能不叫人肃然起敬。事业上全力支持夫婿,子女教育也没有落下,程家的儿子上进还无世家子的恶习,女儿聪明识大体还不任性,这样一个能推着家族往上走的妇人,可不多得。
“多谢殿下夸赞,臣女不打扰殿下,先行告退了。”
“今日各处都有查抄,有些地方设了路障,吾叫人陪着你也好方便通过。”
程姣心中装着事,自然没看到那些录官们八卦的表情。
“臣女还有去几家送礼,暂且不归家。”
“送礼?”
“只是些纸张而已,陛下给了我封号,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也有责任让他人了解到纸的好处在哪里。”
三皇子点点头,他喜欢程姣这样的态度,便派了手下的人跟着程家的马车。见三皇子如此,程姣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各家送礼。如袁家这样的世家豪族,早就收到了礼物,如今程姣送的只不过是程家交好的武将之家。她如今有了封号,各家便不能当成小辈来对待,原本叫程姣贤侄女的几个将领一身不自在,她也只好就拜访了一家,之后都叫下人送去。
几日之后,都城开始流行用纸张写字,纸质轻又方便保存,写出来的字多又清晰。如今圣上已经让宣室殿把之前的奏疏全部用纸抄录一遍,并由三皇子监督。本是一桩小事,却没想到牵连出了贪墨案。
程姣被叫到廷尉府的时候更是满头雾水,袁善见早上登门的时候一身官服,笑容客气的说请她协助查案,可贪污案需要她协助什么?等程姣去了廷尉府,看见摆在厅堂里的一摞摞纸张时,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想。
“这是...要我来分辨纸张?”
“陛下命少府监造纸,第一批纸张造出来却耗费了不少银钱。陛下觉得第一次,工人匠人不得要领,耗费些也是正常。可使用少府造出来的纸后,却发现这纸与你之前进献的大为不同,特命廷尉府彻查,是否有官员贪墨。”
程姣听后努力平复才让自己没笑出来,现在纸张这东西正是新鲜的时候,这少府监贪墨什么不好,偏偏要在纸上动手脚。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袁慎又道:“纸这个东西,现在已经不止都城中流行了。外卖的价格,非常可观。”都城中的某些人虽然官职不大,但是非常擅长把握人心,或者说是溜须拍马。袁善见除了程家送来的纸,还有别人送的。
“叫我来不单是分辨纸张吧,那少府监没反咬我一口,说我私心甚深,没有交出完正的技艺方法?”
袁慎笑着发出微微的叹息:她还真是一点就透。
“既然你已猜到了,那袁某也不用多说了。”
“可否帮我向陛下进言,我想当众向陛下展示。”
“当然,查清事实是我们廷尉府的职责所在。”
程姣想了想,又问道:“袁侍郎,这个少府监姓甚名谁,祖籍何处?”
“少府监姓刘名辩,他的母亲乃是五公主的傅母。”程姣听了心中冷笑,她还没去找那五公主的麻烦,这五公主倒还不消停。纸的事情让之前还犹豫的程姣反而下了决心,如果被鳄鱼咬住了脚,用手去掰它的嘴,下场就是手也会被咬,倒不如用手捡起树枝,刺伤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