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生养我十六年,若是名字中连她的半点意愿都不能含有的话,那抹去我母亲存在的祖宗我也不愿意认。”

“这…还请七殿下慎言!”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骄傲多年,此时被堵得哑口无言又羞又躁。

朱乾钰细细打量着苏孝合,眼中除了赞叹还多了几份感慨。他开怀笑了。

“哈哈,还是我儿有主见。好,那今后你便随我皇室字辈定名‘朱谨孝’吧。”

苏孝合——现在应该叫朱谨孝,他面上带笑转向皇帝,低头乖巧道:“谨孝谢父皇赐名。”

一众大臣绞尽脑汁,费尽口舌却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各个被这个新皇子气得牙根痒痒。

待人走后,朱乾钰让朱谨孝来自己面前,他深深望着朱谨孝,似是陷入了回忆。

“你同你母亲真像,不只是长得相像,就连性子都相似的很。若是当年,朕能与她一般说话做事斩钉截铁,如今怕是也不会与她天人永隔。”

朱谨孝明白,朱乾钰实际有两层意思,一是强行让苏月纹入宫,二是遵从本心放弃拉拢权贵,只可惜两步他当年都没有做到。

朱谨孝没有说话,低着头看向书桌上满纸的墨字。

“你母亲定常常同你提起我,所以孝合,无论你母亲怨与不怨,你可会怪罪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履行身为人父的职责?”

福临上前想要收拾桌案,朱乾钰抬手将他挥退。他紧紧盯着朱谨孝,不肯放过这个自己当年深爱过的女人与自己共同拥有的孩子。

若不是注意到朱乾钰始终盯着自己不移视线,朱谨孝真的很想冷笑一声。

且不说他的母亲苏月纹从未有主动提起或埋怨过他的生父,就连他自己主动询问之时,苏月纹也是寥寥几句生父病逝带过。

又何来经常提起一说?

若不是苏月纹临死之前不忍自己孤独一人,想让自己认祖归宗有个家,怕是自己到现在都不知所谓生父是何人,更不要谈怨与不怨。

既从未在意,又何来怨怼。

朱谨孝强行忍住自己的笑意,看着桌案上的宣纸,想方设法避开这个让他啼笑皆非的古怪问题。

“满纸黑字,足见父皇对谨孝的爱怜,谨孝自有辨明是非的能力。”

朱乾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柔顺恭敬的模样,心中宽慰许多。

“只是看到这纸,谨孝突然想到梁州广南城有一制纸商户,家主为人端正,所制的纸也是流光溢彩君子风貌。”

朱乾钰被岔开了思路,对那纸起了兴趣。

一番问询下来,朱谨孝将路上的所见所闻讲给了他听,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交付十一文钱予小儿换来的纸张。

朱乾钰听闻此人颇有好感,连连赞叹。看到朱谨孝手中的纸时更是喜形于色,连忙起草诏书命人入宫面圣。

大晷此时民风衰败,朱乾钰尊贤爱才,无论三教九流,凡是才高行洁之士皆会以礼厚待。

于是钱家主事隔天便稀里糊涂得被召进宫中封赏赐名,大晷“跃金笺”应此而生。

至此都是后话,且说朱乾钰当日上朝之前,将被守卫传入宫中通传的羊脂龙纹玉佩又交还给了朱谨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