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这里多待几月为母亲守灵尽孝。”

“也好,也不急于这一时。我留几人在这里照顾你。”

“不必,我都这么大了用不着旁人照顾,小小一间房屋也盛不下几人。况且这还算是我真正外祖所居之地,我想独自一人好好看看这里,冯娘子你就当让我静静心。”苏孝合拒绝道。

冯娘子再是如何不放心,最终也拗不过苏孝合,再三叮嘱后方离去。

苏孝合看着牛车渐渐远去,被卷起的尘土慢慢飘落回地面,撩起孝衣下摆朝远处深深一拜。

他知晓冯娘子定不放心自己,虽说作为卢家新妇不好隔三差五离开家门,但是半年之内她定会来。

苏孝合刚刚一拜已将自己与冯娘子的缘斩断,所以自己必在半年之内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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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敲门声和缓中透露着儒雅,老先生从书本中抬起头。

“何人?”

“是学生,苏孝合。”苏孝合在老先生书屋外恭敬道。

吱呀一声,门被老先生打开了,清雅俊逸的少年笑容淡淡,看的老先生先是怔了一瞬,而后便释然笑着将他请进了屋内。

“坐吧,看你这模样,是豁达通透了不少啊。”老先生抬手示意苏孝合坐到自己的对面。

苏孝合一袭白衣眼眸漆黑,青丝如墨束与身后,气质出尘似九天裘阙上的谪仙。

苏孝合说明此番前来之意是为与自己有恩的老先生告别,感谢他这些年的教诲之恩。

“学生已有了自己的去处,不能报考违背了先生的期许,还请先生莫要怪罪。”苏孝合低头说道。

老先生摇了摇手,“有了去处便好,苍鹰弄风尚需归巢蛟龙掠水不妨思潭,人这一辈子啊,再是读得一番功成名就终是要找个安稳地方落脚的好,你有了可去之处,我对你便也不用再牵肠挂肚,何来怪罪之说。”

苏孝合静静听着。

老先生与他谈了许多,初见苏孝合周身都是灵气,断定他此后必有作为。后来与自己讨论志向时又一语点醒自己,还有这近十年的种种。

苏孝合此时的心中已经很难再泛起一丝波澜,为了不让老先生发现端倪他只能静静听着不轻易做答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两人谈至夜半才做告别,临行前,老先生向苏孝合行了一礼。

“此去经年,下次再见不知要到何时,前程不问归途,老朽且祝你长行万里与春随,万里踏归少年人。”

一个月后,老先生在湘南城送走最后一批学生,跟着来接自己的大儿子回家养老了。

大儿一家帮自己收拾书屋行李的时候,在屋中角落里发现了一箱银两,箱子足足有两尺宽,近一尺高。光是老先生大儿子一人都很难抱起来,里面的银子足足超过老先生教这一辈子书所得的积蓄。

一家人都傻眼了,坐在一起商量该如何是好。意外之财恐生意外之祸,老先生不肯收让大儿子连忙去报官,然而孙子顽皮趁大人没注意将银子几个当木块堆,无意中露出了里面的纸条。

大儿把纸条拿给老先生看后,老先生静了片刻,便让大儿把那箱银子拿上了。

老先生遗憾又悲伤的叹了口气:“唉——怕是以后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