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毕竟是个少女一时赌气也是未尝不可的。”季先生磕磕绊绊回道。

“哦,这样啊,可是纵使苏娘子一时赌气,那苏家也不必与她反目成仇吧,毕竟肚子里怀的是皇子啊,生下来苏家好好养着便是,皇帝定也不会亏待苏家。为何能说撇就撇,让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去了乐坊当乐人呢,难不成苏家的主事也都在耍小性子?”

“这,这……”季先生一时哑口无言,心中只悔当初没想这么多。

好在重阳子没有继续为难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粒碎银随手向下抛掷了去,淡淡道:

“罢了,季先生不过是一阶说书人,编了小段儿书罢了。是我当真较劲了,失礼之处您多包涵。”

小小碎银砸在正堂当中说书人刚刚座前的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响仿佛清脆的巴掌扇在了季先生的脸上,扇的他耳朵嗡鸣,血气上涌。

季先生这些年随着年岁增高逐渐受人尊敬,又因常年游历山水洞晓世间百态大名远扬。

说书先生说书先生,有“先生”二字在,无论哪家酒楼请他说书不是都要恭恭敬敬的,哪怕是吃酒的客官都要礼遇他三分。

如今自己刚翻的一本书,的的确确是在梁州问了许多当地老人与同行,自己又反复斟酌删改,自觉万无一失才当做封山之作来讲的。

谁知被个黄毛小儿三言两语讽的一文不值,还被以如此轻佻的态度,打赏叫花子一般,给自己扔了碎银几粒。

蓝衣少年神如玉兮,倜傥出尘,一双桃花眼默然低垂,如俯视蝼蚁般威严,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高深莫测令人不寒而栗。

季先生心中又惧又怒,脑袋一晕眼前昏黑,脚步虚浮难行,喘了两口竟倒了下去。

酒楼内顿时一片哗然,季先生带着的仆人纷纷向他奔去叫喊着,周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店主派人来跟重阳子赔罪,嘈杂声四起。

裘德安微微皱眉起身,看着重阳子的背影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裘德安虽然看不见重阳子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出重阳子现在有些许烦躁,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烦躁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小先生往常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仙人物,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一个说书人的麻烦,也定不会因为一段故事编写有些欠妥而生气。

裘德安小心翼翼上前握住重阳子的手,安慰性的轻轻捏了捏。

重阳子没有说话,几个喘息之间,他转身对裘德安笑道:“无事,我们走吧。”

“吃饱了?”

“嗯。”

“好,那我们走吧。”

裘德安没有多问,重阳子想走他便陪着,重阳子愿意说他便听着。

裘德安知晓重阳子作为一个赶尸人,身上定是有许多秘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只怕说出自己的身世便是重阳子的难处,自己若是事事都要问个清楚定是会让重阳子为难。

索性自己不问,也不必为难重阳子费尽心思给自己扯谎。

裘德安牵着重阳子的手下楼。正午时分天热得很,裘德安可不想让自己娇贵的小先生受罪,干脆让重阳子在酒楼门口等着,自己去几步之外交个等活的马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