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94章

可知深浅 初禾 13818 字 8个月前

皎城与原城之间交通便利,有高铁,也有航班。短短数月间,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两座城市间往返过多少次。

单於蜚时不时就以各种名目将他叫去皎城,往往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匆匆出现在总裁办公室,大多数时候不是为了解决工作上的问题,而是供单先生取乐。

偏偏他无法拒绝。

由于明氏能源的无污染项目已经开始运作,原城这边的工作越来越忙,每次接到从皎城来的“召唤”,他要么在跟人开会,要么刚回到酒店,还未来得及歇下。

单於蜚不大占用他的工作时间,但对于压榨他的休息时间,却从不手软。

而他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用于休息。

很多次,他刚刚离开办公室,就连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去皎城。到了明氏总部,往往需要在车里缓十来分钟气,才能打起精神,体面地出现在单於蜚面前。

单於蜚也很忙。最常见的情况是他被叫来,却只能等上很久,等到疲倦得难以管理表情,单於蜚才姗姗来迟,欣赏他的失态,然后露出一丝笑意。

单於蜚那种看“玩物”的眼神让他很受伤。

他隐隐觉得,单於蜚在向他暗示什么,但他抓不到缰。

派直升机来接他,这还是头一次。

明氏受邀参加在T国举办的新能源合作开发研讨会,能源子公司的两位副总将带团队出席。

这事本来与他没有关系,秦轩文却早早告诉他,单先生会去,并且希望他也能以项目合作方的身份共同前往。

秦助理会说话,用的词是“希望”,但递到他面前的却是写着他名字的研讨会通行证。

这就是不容他拒绝的意思了。

他一面感到感激,一面又觉得失落。

如此高规格的国际会议,他身为闯荡科技领域的创业者,自然是想参加的。而以“凤皇”目前的资历,根本拿不到入场券。

单於蜚这一举动,显然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可他也明白,单於蜚不是真的想帮他,而是在行公事之余,拿他解解闷儿。

洛氏和“凤皇”众人倒是因为他受到研讨会的邀请而颇为高兴。

陈琼宇提前给他订好了机票和酒店,明天,他就将从刚下过第一场雪的原城直飞仍处在灿烂夏日中的T国。

但单於蜚却要他去皎城。

直升机将城市的繁华抛下,一小时后,降落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屋顶停机坪。

秦轩文客气道:“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请安心休息,明天中午之前,我会来接您去机场。”

面对秦轩文,他倒不至于像站在单於蜚面前那样小心,问:“单先生呢?”

秦轩文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容易使人产生联想。

——此时是深夜,他被单先生接来酒店,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单先生呢”。简直就像被包养的“金丝雀”问“金主”在哪里,可否共度良宵。

而他与单於蜚之间,并不存在包养。

他自觉在脖子上系了一根绳子,主动将绳子的另一端交到单於蜚手上。

当年单於蜚是怎样惯着他,他愿意依样……不,翻倍惯着单於蜚。

次日上午十一点,秦轩文果然来了。他来开后座的车门,在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时,喉结轻轻一滑。

单於蜚一身高定西装,正在看一份资料,头也不抬,“进来。”

他原以为后座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想着在机场高速上打个盹儿,此时坐在单於蜚身边,五官登时变得格外灵敏,只觉周围全是单於蜚的气息。

可实际上,单於蜚今天连惯用的香水都没有涂。

车平缓前行,后座舒适而宽敞,坐两个人根本不拥挤。

他虚虚靠着车门,背脊绷着,西装熨帖地描摹出他身体的线条。

忽然,单於蜚从资料里抬起目光,“洛先生,你这样坐不累吗?”

他腰部松了些劲,靠在腰枕上。

单於蜚低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说公事,“除了能源企业,研讨会也邀请了部分科技公司——当然,都是行业翘楚。明天我有几个会要开,你自己四处看看。‘凤皇’既然要涅槃,在机会面前就不要太拘束。”

他点头,觉得这话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

但单於蜚显然不准备解释,又将他晾在一旁。

他想找些话说,犹豫了半天,问:“那到了T国,我可以自己做安排?”

单於蜚看向他,好似正在汲取他的生动表情。

他被看得不自在,轻咳两声,摸了摸发热的耳垂。

“你得跟着我。”单於蜚说,“通行证是明氏为你拿到的,你等于是明氏的人。”

“那你刚才还说明天我自己四处看看。”

“你四处看看——这本就在我的安排之中。”

他回看单於蜚,本来还想说多两句,但一接触到那种看“玩物”的目光,心里就又酸又胀。

见他不做声了,单於蜚又道:“晚宴你也要出席。你应该很适应那种场合吧?”

他“嗯”了一声,转头看窗外乏善可陈的景色。

司机对后座的低语充耳不闻,秦轩文却听得竖起耳朵。

他无法不感到好奇。

早在明氏还在上一辈人的掌控之下时,他就陪在单先生身边了,看着单先生从海外杀回原城,成为明氏的主宰。

单先生沉默冷清,对谁都没有兴趣,遇到任何事,都波澜不惊。

——并非是装出来的波澜不惊,而是发自内心不在意。

捉弄人这种事简直不可能发生在单先生身上。

而自从洛昙深出现,单先生就变了,好似一个不知玩乐为何物的人忽然找到了称手的玩具。

刚才那样的对话,其实毫无意义。

若放在以前,单先生也许一句都懒得接,但这回,不仅接了,还接得颇有兴致。

他不由得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洛昙深。

洛昙深没注意到自己正被秦轩文打量,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结在单於蜚身上。单於蜚有个轻微动作,他都忍不住偷瞄一眼。

下车时单於蜚没等他,他跟在后面,刻意挺胸抬头,在机场经过一面玻璃墙时,又觉得自己的姿势相当可笑。

飞行五个小时,终于到了四季如夏的T国。

明氏能源的几位高管已经在两天前到达,入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陈琼宇给他订的也是那座酒店,秦轩文却告诉他,单先生另有安排。

车在海风里飞驰,停在离研讨会会场有半小时车程的度假别墅区。

出发之前,他当真不知,将会和单於蜚住在同一栋别墅里。

研讨会明天才正式开始,他总是睡眠不足,摒去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草草填饱肚子,就想回房间休息。

单於蜚不让他如愿,将他叫到别墅外的花藤下,问一些人工智能运用于能源领域的专业问题。

花藤周围缠着数不清的小灯泡,他在光明中无处遁形,只得强打精神,坐下向单於蜚讲解。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醒来时,玻璃桌对面已经没有人了,海水翻涌的震撼声响近在耳边。

半夜风凉,即便是T国这样的地方,夜里吹太久的海风仍会感到冷。他动了动发木的手脚,摁亮手机,才发现已是凌晨两点。

单於蜚没有叫醒他,将他扔在这里。

他将手拢到嘴边,呵了会儿热气,这才站起来,向别墅里走去。

单於蜚没有睡,站在窗边,看着黑夜下的大海。

刚才洛昙深的反应实在是有趣,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还挺着腰杆回答他那些一拍脑门想出来的问题。

洛昙深也许根本没意识到,问题本身就很扯淡。

灯光下,洛昙深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也不断合拢,想打哈欠,但也许是因为觉得不雅,只得捂着嘴慢慢将倦气吐出。

然后眼尾就变得又红又潮。

长途飞行,他本来很累,但洛昙深这模样几乎将他的倦意都赶走了。

比浓茶与黑咖啡更管用。

他忍不住多捉弄洛昙深一会儿,直到这少爷话说一半,就趴倒在桌上。

他看了会儿,眼神渐冷,起身离开。

研讨会热闹非凡,洛昙深与部分科技企业的管理者交换了信息,甚至达成一项口头协议,一整天下来受益匪浅。

这样的“福利”,确实是单於蜚给予他的。

晚宴时,他穿着庄重的西装,睿智灵活又不失贵气地与旁人寒暄社交,忽感到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身后,转身就与单於蜚四目相对。

“少爷。”单於蜚这么叫他。

他条件反射皱起眉。

“不喜欢这个称呼?”单於蜚不紧不慢地说:“我以前怎么叫你?”

这问题让他无从回答。

最初,单於蜚像旁人一样叫他“洛先生”,在一起后,交流直接省略了称呼。

“那你怎么叫我?”单於蜚又道:“答应帮我想起来,你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他握着酒杯,“弟弟”二字近在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样甜蜜的称呼,他不想在单於蜚轻视的目光中说出来。

“宝贝儿。”最后,他轻声说。

单於蜚发出一声轻笑,在他耳边道:“像你这样的少爷能说出来的话。”

他心脏都抓紧了,再怎么迟钝也听得出潜台词——你这样的少爷,轻浮,虚伪,热衷玩弄感情。

一直忍耐着的委屈与酸涩一下子涌了起来,肢体动作快过意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扯住了单於蜚的西装衣摆,眼中浮上酒色,抿着的唇颤得厉害。

“不是。”

单於蜚看了他一会儿,将他的手拍开,像昨天夜里一般,再次将他丢在原地。

第94章

“先生。”秦轩文来到单於蜚身边,眼神指向洛昙深所在的地方。

单於蜚随之看去。

出席晚宴的要么是企业高管,要么是政界要人,名流成群,相谈甚欢,就算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人,既然来了,也会拿出几分礼仪,客气周旋。

而洛昙深却坐在之前被丢下的地方,端着酒杯,时不时喝上一小口,不与任何人答话。

社交场合讲究“你来我往”,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嘉宾闷声闷气坐在那里,不主动与人攀谈,自然不会有人靠近他。

从侧面看去,他的模样有些落寞。

“不用管他。”单於蜚不为所动。

秦轩文又看了看洛昙深,识趣道:“是,先生。”

明氏能源是研讨会邀请的重要企业之一,单於蜚与子公司的副总一同参会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晚宴上,单於蜚成了被重点关照的贵客,不断有人上前交谈、攀关系。

应付一晚上,不可谓不累。

宴会快结束时,洛昙深离开那一方小角落,向他走来。

他瞥了一眼,见洛昙深面颊和眼尾都染着一抹红——大概是酒精的功劳。

洛昙深不说话,他也不搭理,两人隔着一段不亲不疏的距离,直到深夜离场。

腥咸的海风从车窗灌进来,洛昙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被吹乱了,脸上的灼热也褪去大半。

回别墅的路上,他自始至终没看单於蜚,视线陷落在黑沉沉的夜幕里。

别墅很大,他住在三楼,单於蜚住二楼,如果故意,完全能够一整天不打照面。

单於蜚似乎不打算再理他,下车后径直往二楼走去。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想起以前在处理明昭迟的时候,他也总是晾着单於蜚。只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心情好了,才给一颗糖。

而单於蜚总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

比如他一时兴起,开车去摩托厂家属区,要吃错过的红糖冰汤圆,单於蜚就现熬红糖,现找原料给他做。

“洛先生。”司机提醒道:“困的话就回屋歇息吧。”

他回过神来,下车之后没有立即回别墅,而是在沙滩上散步。

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乱了。

心也更乱了。

晚宴上如潮翻涌的委屈与酸涩此时更加澎湃,纷乱的心绪与作恶的酒精又酝酿出另一种冲动。

他本就是任性妄为的,单於蜚当年又纵容、助长了他的任性妄为。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告诉自己——不行,这样不行。

可是越是如此,那股冲动就越是难以遏制。

单於蜚洗过澡,正在主持一场视频会议。

秦轩文进屋放宵夜,似乎有话要说,见他正在忙,只好等在一旁。

会议耗时不长,他合上笔记本,问:“什么事?”

“刚才本来想跟您说,洛先生去海边,一直没回来。”秦轩文笑了笑,“不过刚才已经回来了。”

他不以为意,“这种事就不用每一件都告诉我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时疾时缓,听上去不太正常。

不久,敲门声响起。

“单先生。”是洛昙深的声音。

秦轩文一觊单於蜚的眼色,走去门边,打开门。

洛昙深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他,双眼倏地睁大。

秦轩文虽然不是原城本地人,近三年才跟随单於蜚回到国内,但前阵子调查洛昙深,也算是了解到这位少爷当年的风流。

不得不承认,洛昙深是真的有风流的资本。即便现在已年过三十,相貌还是俊美至极,此时眼中含着一分失措,更是惹人怜惜。

“先生在里面。”秦轩文侧身让开,随后关上门。

门虽然合上了,但窗户是开着的,房间里隐约听得见海潮的歌声。

洛昙深沐浴过了,头发半干,毫无章法地支楞着。

他本该穿睡衣,却偏偏套了件衬衣,下面着一条西装裤。

衬衣的扣子解开了上面三颗。

单於蜚沉默地看着他。

他早已被冲动搅晕了头脑,走到单於蜚跟前,看进单於蜚的瞳仁。

许久,单於蜚捏住他的下巴,“喝醉了?”

“没有。”他眼中荡漾,顷刻间漫起水雾。

单於蜚看了他好一会儿,放开他,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他心脏跳得极快,唇角有些发颤,“你想知道我们以前在一起时总是做什么吗?”

单於蜚眯了眯眼,“以前问你怎么不说?”

“今天我有心情。”他走过去,俯视单於蜚,眼尾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更艳丽的桃色。

单於蜚看着他蹲下,没有阻止他。

……

他从未给任何人做过这种事,手攀上面前的睡袍时不经意地颤了两下。

“会很舒服。”他抬起头,隔着布料握住沉睡中的性器,既兴奋又紧张,担心单於蜚一把将他推开。

单於蜚眼中没有异样的神采,似乎也不打算让他停下。

他长吸一口气,手指动了起来,自我催眠似的哄着:“会很舒服的,相信我。”

因为当年,你也是这样宠着我。

睡袍下的性器在抚慰中渐渐醒来,他又看了单於蜚一眼,慢慢将睡袍掀开。

黑色的内裤已经被高高顶起,他俯下身去,用嘴唇碰了碰。

单於蜚终于有了动作——抬手,扶住他的后颈。

他蹲不住,索性跪在地毯上,凑得更近,生涩地舔吻。

一颗心快要从胸腔里炸裂出来。

布料终归是碍事的,他想用牙齿去咬内裤沿,试了几次却做不好,只得动手,将内裤褪了下去。

完全勃起的性器近在眼前,他重复着抿唇的动作,埋下头去,小心翼翼地含住前端。

单於蜚的手指在他后颈摩挲,掀起的酥麻像是钻进了他的皮肤,浸入脊椎。

他舔着前端,舌头在前端下方的敏感地带探索,双手握着茎身与囊袋,轻轻地套弄。

对他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很艰难的工作。舔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歇了片刻,含着囊袋从下往上吮吸,直到再次含住前端,然后缓慢地往深处吞。

性器进入喉咙,激烈的呕吐感令他浑身发颤,本能地想要吐出来。

可扶在后颈上的手恰到好处地加重了力道,将他按住。

他挣扎不了,只能竭尽所能适应。

喉咙紧缩的快感显然取悦了单於蜚,他立即感到,单於蜚开始在他嘴里小幅度地抽插。

他难受得要命,被动地接受,努力配合性器的进出。

不久,单於蜚站了起来,手指插进他的发间,他被迫扬起脸,望着正在操他嘴的男人。

男人眼里依然是冷漠的,在他嘴里挺送。

他抱着男人的小腿,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从殷红的眼尾淌出,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男人释放在他嘴里,他被呛得接连咳嗦,脸上的泪水与精液混在一起。

他伏在地毯上喘息。

刚才的一场口交将他的欲望彻底激发起来,西装裤早已被顶起,最里面的一片布料已经湿淋不已。

他迫切地需要性爱,想被占有,想被贯穿。

这些年里,他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最难受时也不过是用手解决。

可今天,他真的忍不住了。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也许会羞愧难当——因为此时的他衣衫不整,形容极其狼狈。

……

单於蜚已经整理好睡袍,仿佛刚才的事不曾发生过。

他抓住单於蜚的衣摆,眼中潮湿,渴求地望着单於蜚。

单於蜚与他对视半分钟,将衣摆从他手中抽了回来,“你回去吧。”

他猛然清醒。

二楼到三楼的一段路,他双目无神地走着。

喉咙很难受,嘴角也破了,口腔里弥漫着血的腥味。

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抬起手臂,擦掉泪水。

这动作,令他看上去像个被狠狠欺负了的流浪汉。

房间里安静下来,海浪的声音愈加响亮。

单於蜚喝下一杯凉水,眼中终于有了起伏。

同样的事,萧笙宁也为他做过,并且不止一次。

与萧笙宁相比,洛昙深就像个尚未入门的初学者。

但萧笙宁再怎么卖力,他也毫无触动。而刚才,看着洛昙深湿漉的眼睛,和眼尾那一片红,他忽然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欲、占有欲。

甚至是……惩罚欲。

他从不在萧笙宁伏下的时候按住萧笙宁的后脑,亦会及时撤离。

这是基本的礼貌。

萧笙宁还拿这事嘲笑过他。

而面对洛昙深,他的礼貌与修养不见了。

有一瞬间,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弄脏满眼泪水的少爷。

少爷真的被他弄脏了。

他在海风里闭上眼,空荡荡的心里史无前例地有了实质,有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