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郭嘉打断了刘虞的话,他紧紧地攥住衣袍,努力不让疼痛侵蚀了自己的神志,断断续续地开口:“秋收……秋收兹事体大,宜……抢收粟麦。”
他的话没头没尾,与此时的情境更是毫不相干,简直称得上风牛马不相及。刘虞听得满头雾水,一脸的不知所措。
但刘虞素来欣赏郭嘉的才干,刚刚又蒙了他的救命恩情,实在不忍见他带着重伤还惦记政事,便二话不说地点头答应。
“奉孝放心,我这便下令,让众人全速抢收粟麦。”
“使君……”郭嘉的眼睛慢慢合拢,话还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属下失察,方才让刺客混了进来,请使君降罪。”鲜于辅在清理完现场之后,便免冠徒跣,伏拜于地,向刘虞请罪。
刘虞是宽和的,是仁慈的,但他作为掌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自有其不可触犯的威严。
“念你乃无心之失,着你将功补过,带人彻查此事。”
他沉下声音,语调铿锵地说道:“鲜于辅,务必要揪出幕后之人!”
鲜于辅俯身再拜,肃然领命,“谨受命。”
刺客身上的线索很少,但勉强也称得上有迹可循。鲜于辅便顺着这些线索,一点一点地探寻刺杀案背后的真相。
令人吃惊的是,所有的证据最后都指向了如今幽州的二把手——郭嘉。
鲜于辅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几经斟酌之下,他还是如实将结果禀报给了刘虞。
“荒谬!”
刘虞愤怒地丢下了手中的竹简,逼问道:“若无郭别驾舍身相救,如今我焉有命在?”
“如今他尚且卧病在床、生死难测……”刘虞气得一时失了声,深吸一口气,喝道:“……你便是这样残害忠良之士的?”
鲜于辅牵了牵嘴角,却没说话,只是无言地伏下了身。
“你……”刘虞叹息一声,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部下,道:“罢了,是我之过,你本也不擅长这些,此事便先按下不提吧。”
他起身离席,行至堂中后,伸手将人扶起来,“斥候来报,蹋顿领了万兵马袭击北部,你领人去平叛吧。”
鲜于辅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他追随刘虞多年,自然深知自家使君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这位和善的幽州牧是不会对乌桓用兵的。
刘虞似乎看出了鲜于辅的疑惑,语音轻颤地答道:“蹋顿已经屠了个村庄。老弱妇孺,牛羊鸡犬,皆丧于屠刀之下,无一活口。”
鲜于辅当即变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云雾弥漫,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于其间,举目望去,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郭嘉浑浑噩噩地行走于这片缥缈无依的天地,既望不到来路,也辨不清归处。
四肢仿佛有千斤重,每走一步,就会有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胸口处传来。
郭嘉累极了,他很想就此停下,在此处歇个一时半刻,可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响个不停。
——快走,快走,不能停下!
他为什么不能停呢?是有什么事情还未完成吗?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未完成呢……
“醒矣!”
“君侯醒矣!”
充斥着药味的内室,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喜万分的喊声。
郭嘉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尚显稚嫩的少年面孔。
是张仲景身边跟着的药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