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用野草给他编了龙、轿子、官帽,一双手十分灵巧。
小妹比王府里韩侧妃生的妹妹可爱多了。
那个妹妹规规矩矩,举手投足都像是用尺子丈量出来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任家小妹天真活泼,会爬树抓知了,知道怎么去河里钓鱼。
可是,霍卓也见到了他们的困窘。
祖父因为科举案被罢官,去世多年,任家人三代不得考科举入仕。
要不是置办了一些田地,任家还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认了亲生爹娘后,李欣荣成了他们之间的桥梁,偶尔替任家娘亲送一些吃的,任家爹爹也会送他自己收藏的书。
这一切,霍卓瞒得死死的。
好在他是王府世子,整个信王府,除了信王和王妃,他的权利最大。
加上李阮秋也乐意撮合李欣荣和霍卓,他俩的来往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好吃吗?”李欣荣也拿了一块榛子酥喂嘴里。
“舅妈做的榛子酥最好吃了,我从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榛子酥。”
“嗯。”霍卓点了点头。
他的人在信王府,可这么多年娘亲一直惦念着他。
每次霍卓的生日,任家娘亲都会提前从任芙蓉哪里问清楚他的身量,做一套衣服托她送来。
这是相认后霍卓才知道的,原来母爱一直伴随了自己这么多年。
就连霍卓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马,也是任家爹爹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
王府有绣娘,母妃从来没有拿过针线给他做衣服。
父王送的礼物永远都是那么贵重华丽,他贵为王爷,无需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一声下人就能办好一切。
哪里像任家爹娘这样亲力亲为,时时刻刻把他记挂在心里!
哥哥妹妹有的,他们也会给他准备一份留着。
任家还给他留了单独的院子,这些年的节礼全部放在里面。
这才是家庭,这才是家人啊!
“喏,舅舅写的信。”
李欣荣拿出舅舅让她转交的信件。
“还有这些《孝经》,是大表哥帮你抄的,我可是一点儿都没贪功!”
霍卓一直知道任家爹爹才华过人,这一年得亲爹指点,他受益匪浅。
霍卓也是听了亲爹的建议,在皇伯父面前表现得很好,这都是爹爹的功劳。
可惜,时运不济,爹爹空有一腔抱负却不能入朝为官,真是可恶!
霍卓连忙打开信,仔细地读着。
任家爹爹要他沉下心来,老老实实思过,不但要抄写《孝经》,还要写一封情真意切的自责书给明庭。
信王纯善,他又是信王独子,父子之间哪儿有什么隔夜仇!
宣帝最疼信王,也不会再追究他。
他说,目前霍卓只有一个任务,是得到宣帝的信任,好好地当王府世子,孝敬信王这个父亲。
任家爹爹还说,霍卓不该鲁莽地为信王妃抱不平,装孝顺装得太过,太讨好李阮秋了,结果这次碰见宣帝在场。
要知道,他当太子必须过两关,一是信王,一是宣帝。
霍卓只是通过李阮秋有了世子的身份,她不敢把真相曝光,否则她和祝阳侯府全完了。
关于他身份的秘密,李阮秋帮忙遮掩还来不及,所以不必在意她。
霍卓看着信,觉得爹爹说的极是,他是当局者迷,没有看破真相。
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自从他知道身世后格外紧张,所以有些讨好李欣荣,生怕她察觉到什么。
原来大可不必如此。
信的末尾,任家爹爹附上了以霍卓身份写的一封自责书,供他参考。
他让霍卓根据自己的情况修改润色,呈给信王,务必要叫信王感受到他这个儿子内心深深的后悔。
“舅舅这封信真是帮了我大忙……”
不能认亲生父亲,霍卓只能跟着李欣荣叫他一声“舅舅”。
“那当然,舅舅学富五车,只是时运不济。”
李欣荣今日的任务完成,她走的时候,羞答答地塞给霍卓一个自己绣的荷包,上面是一只翱翔的老鹰。
“鸽子?”霍卓有些疑惑地问道。
“老鹰!这是雄鹰展翅!”李欣荣气得跺脚,伸手要抢回来,霍卓立刻把荷包收了起来。
“我知道是老鹰,故意逗你的。”
两人对视,李欣荣小脸一红,转身快步走了。
等回到听雪堂,李阮秋看到李欣荣娇羞的模样,心情好了许多。
女儿和侄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等霍卓当太子,女儿嫁入东宫,她就满足了。
祝阳侯夫人和女儿去了信王府的事情,没多久宣帝便知道了。
“她们聊了什么?让朕瞧瞧——”
宣帝在先帝第一次还阳那天晚上,就给信王府安插了钉子,着重关注李阮秋,霍卓。
等丁五把整理的资料呈上,宣帝一页一页地翻阅着。
李阮秋和任芙蓉比较谨慎,话语里没透露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是霍卓和李欣荣那边很成问题。
“拿到那封信了吗?”宣帝问道。
“没有,世子看完信直接烧了。不过,世子留下了一张纸,属下已经命人找机会誊抄了一遍。”
“呵,倒是很小心谨慎。”宣帝冷笑。
任家?
他想了想,祝阳侯夫人的娘家。
任大学士因为科举舞弊案被罢官,这事他还记得。
当年的考题提前曝光,虽然不是他泄题,可是作为主考官,任大学士难辞其咎。
宣帝还算宽和,只追究了主谋的责任,其他人员做了罢官免职的处理。
怎么?任家莫非也知道换子实情?提前讨好未来的太子?想借此机会翻身?
呵——
宣帝冷笑。
“盯着任家,另外,祝阳侯夫人和她女儿身边也要插钉子。”
宣帝心里的谜团越来越多,他想知道,除了祝阳侯,任家在里面起到了什么作用。
等第二天看到暗卫誊写的文章,宣帝气笑了。
这是有人帮霍卓造假?文章是任家人帮忙写的?原来霍卓有专业枪手啊!
那他以前表现出来的聪明才智,是他本身如此,还是背后有“谋士”指点?
宣帝非常怀疑。
有奉天关注宣帝这边的动静,明庭每天忙着锻炼身体减肥。
当然,他必须表现出千万个不乐意,否则岂不是露馅了!
两天后,明庭收到了霍卓送来的自责书,被假儿子的表演感动得眼圈发红。
等宣帝赶到,他立刻跟皇兄炫耀起来。
“卓儿长大了,懂事了!皇兄,要不你放他出来吧!自家孩子,关两天就行了。”
看见蠢弟弟眼角的泪痕,宣帝一边气弟弟太容易相信人,一边在心里骂霍卓是个狗东西。
还有任家,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选择他弟弟当攻克对象。
很好!宣帝又在心里的小黑本上给他们记了一笔。
“朕金口玉言,要是朝令夕改,以后怎么叫人信服?”
宣帝一句话拒绝了明庭。
“说的也是。”明庭愣了一下,连忙点了点头。
“是臣弟没考虑这么多,那就让卓儿再关一段时间吧!小孩子还是不能太娇惯。”
听了这话,宣帝嘴角微微上扬。
这是不是说明,在弟弟心里自己这个皇兄才是最重要的?
高兴之后,宣帝让明庭换上便装,他们出宫走走。
“微服私访吗?”明庭一听,十分兴奋。
“皇兄,出去后我叫你什么?兄长?大哥?哈哈,有趣,好有趣……”
看到明庭兴冲冲地跑去换衣服,宣帝摇了摇头。
杏花村简大郎已经找到了,是个瘸腿的铁匠。
根据暗卫的调查,简大郎有个女儿,今年14岁。
她是皇弟的女儿吗?
李氏用男孩替换了自己生的女儿,还把亲生女遗弃?这是人做的事儿?!
堂堂信王府郡主在一个铁匠家里长大,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等来到杏花村,宣帝和明庭被领到了铁匠铺。
这是个十分简陋又非常干净的院子,西边墙角的木柴堆放得整整齐齐,东边搭了个棚子,能看见烧火的炉子还有打铁的台子。
他们到的时候,简大郎正在打镰刀,旁边的女人卖力地拉着风箱。
见到来人,简大郎把手里的活计放在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您几位是要找谁?”
简大郎倒不觉得宣帝是来找他打铁器的。
毕竟他们穿着丝绸,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护卫,而且从气质上看,不像一般人。
“我……”宣帝还没想好怎么说,明庭已经走到了炉子边上。
“我明白了!”
看到烧红的铁器,明庭眼睛一亮。
“大哥,是不是打铁可以减肥?你今天带我来就是这个目的吧!”
简大郎还在发愣,已经被明庭拉过去,跟他请教怎么打铁。
虽然弄不清楚贵人们的想法,可是看到明庭拿出来的银子,简大郎想起女儿已经14岁,得给她攒嫁妆。
加上旁边的贵人没有说话,好像也不是什么仗势欺人的坏人,他便老老实实地教明庭打铁。
于是,简静姝第一次和亲爹见面,他正穿着薄衫,大汗淋漓地站在火炉边卖力地抡着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