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想续很长很长的约,”云梨说,“长到一辈子的那种……”
话音轻顿,她告诉他,“也不是不可以。”
小姑娘温温热热的气息扫在他耳侧,话音又轻又软,气息还带着不自知的轻颤。池宴却明白,这是她再郑重不过的承诺。
他长睫缓眨开阖,夜色下,眼梢几不可见地挑了下,唇角弯起如愿以偿的弧度,嗓音低磁蛊惑,缓声道:“好啊。听我们家小姑娘的。”
-
清明前,池宴和云梨说好,空一天留给他,去个地方。
清晨,池宴开车,带她来到晏城远郊的一片墓园。
空气里漾着沾衣微湿的晨雾,云梨安安静静让他牵着往里走。
半路上,池宴捏了捏她指尖,轻笑低问:“怎么了?第一次见公公婆婆,紧张啊?”
云梨偏头抬睫,看着他,摇摇头。
她明白,池宴也知道她并不是因为这个才沉默。
他们两个坦白心意的那个晚上,池宴很简单地和她说过父母的事情。
他那会儿就很平静,好像这些事情过了许多年,他已经不在意。
可云梨依旧会想,那个当时比她被师父捡到时,大不了多少的小男孩,在知道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再回来的时候——不是暂时见不到面,而是真实又残酷地,再也不能相遇——是撑着怎样的无措和迷茫,面对以后漫长的未知。
……
池宴另一手拿着花束,没办法揉她脑袋,于是俯下身来,弯唇看着她,轻声说:“那就和平时一样。”
云梨微顿。
“因为我也是。”额头轻抵上她额头碰了下,池宴笑了笑,“就好像……来见一下远行很久的亲人,不用紧张。”
他话音里似有晨起未褪的轻哑,说得很低,带着莫名安抚的意味。
云梨默了两秒,反手,牢牢握紧他指节,无声弯唇,点头:“好。”
池宴带她来到一处合葬的墓碑前。
墓碑很干净,已经有祭拜过的痕迹。
池宴蹲下身,把紫色绣球花束放上去,看着照片里年轻的面孔,笑着说:“爸,妈。我又来了。”
一早跟着池宴蹲下去的云梨,也乖乖道:“叔叔好,阿姨好。”
和其他墓碑上的照片不同,叔叔阿姨用的是合照。
照片里,俩人都看着镜头,却很自然地头微微侧向对方。
俩人脸上,都是恣意的笑。
很好看,很年轻。
池宴偏头看了眼乖愣愣的云梨,抬手,笑着揉了揉她发顶,和爸妈介绍:“这是阿梨,你们儿媳妇儿。”
像是真的来见一下离家很久的亲人,池宴很耐心地告诉他们,很凑巧,这也是姜家的小妹妹。
再过不久,他们还会一起去帝都。一起上学,一起生活。
以后的以后,都会好好在一起。
云梨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听着。
直到池宴牵着她站起来,唇角弯着,和他们道别:“爸,妈。那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云梨顿了片刻,池宴以为小姑娘要和他们打招呼。
却看见她神色很认真地看着他们,缓声笃定地开口:“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也会好好对他的。”
池宴微愣,默了片刻,轻笑出声:“怎么了这是?”
云梨吸了吸鼻子,看他一眼:“没什么。就是……就是想和叔叔阿姨保证一下,让他们也放心。”
她有爸爸妈妈,有外公外婆,甚至池爷爷都监督着池宴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有半点对她不上心的地方。
可是,池宴没有。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他足够坚定,足够强大,不需要太多的保证,也不需要太多的照顾。
可她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