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觉得师叔拿碗的时候,耳朵都在用力?
小小一张木色泛旧的八仙桌上,清粥小菜极简单,云梨闻着米香落座,那点不好意思和忿忿终于消了下去。
“谢谢师叔。”捧着云清递过来的米粥,云梨笑眯眯,乖巧道谢。
池宴自然也跟着云梨道谢叫人,没半分见外。
等云梨吃了个七七八八,师父状似不经意扫了眼慢条斯理进食的池宴。
目光却看向云梨,缓声慈爱道:“我们阿梨,打算什么时候出嫁呀?”
“???”云梨震惊,一口粥差点延时报仇喷池宴脸上。
师父你怎么还帮着别人一起逗我呢?!
可她没料到的是,池宴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而且古怪得,完全不像是在开心的样子。也没了平时闲适笃定,懒散悠闲等着逗她的痞劲。反倒是像克制着某种情绪,努力让自己别在长辈面前失态。
“师父,”池宴放好碗筷,小辈的姿态拿捏得十分端正,缓声道,“阿梨还小,不如再让她好好考虑一下,九年以后再说吧。”
俩人在一起之前,池宴就了解过,就算是正一道,也并非不提倡出家修行。
此刻,又有两位仙风道骨的长辈在前,池宴自然以为师父说的是:阿梨打算什么时候出家。
总不能是问什么时候出嫁吧?
他还不至于自恋成这样。
可云梨当然知道,师父说的是哪个“jia”。毕竟,就算师叔现在全完不下山,也不算出家修行。平时要遵的戒律,也不是出家修行的那些。
但听池宴这么说了,云梨莫名觉得自己体验了一回“大仇得报”的苏爽感。只要不是她一个人在师父师叔面前吃瘪,她就快乐。
赶紧咽下嘴里的那口粥。
“对对对,不着急。”云梨乐呵呵地点头应下,瞥了眼池宴,又撒娇似的歪了下上半身,胳膊和师父的贴贴,笑得唇角梨涡都出来了,“师父是吧?”
果然她才是师父最亲的小徒弟!
“那就……”师父不动声色地微偏了下,也和她贴了贴,然后才一脸慈祥地看向池宴,不紧不慢地说,“不着急?”
池宴唇角浅翘,笑得礼貌又克制:“嗯,不着急。”
“行吧。”师父笑眯眯,慢吞吞地说,“那就以后再说吧,我们阿梨再好好考虑考虑,别着急。”
云梨快笑死了,眼睛弯得面前的池宴都快被压扁,抿着唇点头道:“嗯嗯!!”
池宴极轻地吁了口,整颗心稍稍落回原位。
庆幸长辈宽容。
随即看见小姑娘也乐得不行,开开心心又添了一碗粥。
池宴眉梢轻挑了下,心情更美妙了些。
-
吃过早饭,云梨换了身平常穿的衣服,池宴陪她下山。
他们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在山上住两天,明早再接师父下山,一起回晏城。昨天到云濛镇的时候已经挺晚了,李程把车停在山下,住在了镇上。
清晨的山路上,薄雾轻罩,鸟声如洗。
半路,云梨还心情极好地指给池宴看:“哥哥,你以前住的小木屋你还记得吗?就在那个方向。”
池宴瞥了一眼,并看不见。
“下午回来的时候,”池宴说,“去看看?”
“行啊。”云梨点头,“不过我一年前去晏城的时候,就把那里的东西都收走了,现在也就是个空壳子。”
从前她最喜欢去山溪里摸鱼捞虾,才会在那个小房子里放了不少东西。中午就在那儿随便弄点吃的,小憩片刻。
池宴盯着她张望的后脑勺无声勾了下唇,懒散“嗯”了声。
下了山,俩人去车上拿了带给张校长的礼物,出发云濛镇中学。
云梨走到镇中学门口的时候,当年的门卫爷爷还认得她。听她说明来意,乐呵呵地放了俩人进去。
就是看见池宴的时候,忍不住仔细端详了两眼。
老大爷努力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下扒了扒,脸色突然严肃起来,极其明显地和云梨暗示道:“你男朋友好像也有点眼熟啊。大爷我记性最好了,一般觉得眼熟的学生,不是成绩好,就是早恋打架有问题。”
池宴:“……?”
池宴觉得自己在大爷眼里,明显是后者。
云梨看见池宴嘴角一平,连眼皮都狠狠跳了下。
“对呀,他成绩很好的。不过毕业好久了。”云梨模棱两可地回了句,忍着笑意赶紧把池宴拉走。
这个男人,现在对一切暗示他们两个是不是不合适的言论,都极其敏感!
进了校门,云梨远远望见操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下。不禁小声感慨道:“张校长中彩票了吗?好漂亮的操场呀。”
池·彩票·宴:“……?”
莫名感受到了这个镇上许多人,对他定位的离谱程度。
张校长的办公室还在原来的地方,云梨敲门进去,和池宴一道陪她聊了好一会儿。张校长笑说,半个多月前师父还下山来看过她。她还告诉了师父云梨准备重新上学的事情。
又问了现在云梨的学习情况,云梨一一认真作答。
池宴耐心地在一边等着。只觉得小姑娘在长辈面前,乖得不行。
出了云濛镇中学,池宴好奇:“听张校长的意思,师父平时也经常下山?”
云梨一顿。
抬着眼睫,努力回想了一下,点头道:“是哦。”
说起来也有些神奇,就算师父早就习惯了用拐杖,可行动还是很不方便的,但以前就好像常听张校长提起师父。
甚至小时候有两回,师父答应了她和云歌,要带她们下山去大集,结果她和云歌起床之后发现,师父留了张字条,说怕自己走得慢耽误时间,已经先出发了,在山脚下等她们。
她们赶紧匆匆塞了早饭,一路跑下山。果然,师父已经气定神闲地坐在了山脚平坦的石块上,拐杖放在一边,正闭目养神等着她们。
第二次师父又要带她们去玩儿,前一天晚上,她就和云歌说好,第二天一定要早点起,怎么能让师父一个人天不亮就走山路呢?她们俩得陪着呀!
于是一整晚都不敢睡得太踏实,听见师父的房门稍有动静,她们俩小孩儿就撑着眼皮爬了起来。
云梨还记得师父当时“惊喜”的表情,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们怎么起那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