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这张自己都觉得美地魔魅脱离了凡人的容貌困扰多时,但不得不说有时这张脸带来的益处也有许多。
“你来做什么?”
阿胭神情依旧淡淡,却已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下战帖。”
不出她所料的,钟兆能低头对她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原来那日进行劫杀的五人里其中一人是他门下弟子。
不知钟兆能藏在树上原本到底是打算用怎样示威的方式对他们下这张战帖,但最终却是他亲自送到了阿胭的手上。
没管他离去时的眼神如何依依不舍,阿胭将马蹄远去的声音和风雪一起关在了窗外,走到床前将战帖递给了苗人凤。
[鄂北钟兆文、钟兆英、钟兆能顿首拜上]
直到南兰回到他身边,苗人凤才将手里握着的簪子松开。不同于不知江湖事的南兰,他一看战帖便知来历。
鄂北鬼见愁兄弟并非寻常宵小。
苗人凤不会妄狂自大,若是他全盛状态自无问题,但如今两条腿仍然无法行走确实会有些棘手。
他沉着地想着到时的对策,一转头就见身侧南兰已宽衣躺下休息了,她侧着身背对他,如云的鸦发铺在枕上。
能看见侧脸神情淡然,不见丝毫恐惧不安。
不如说从见到她开始他就从未见过她有变色的时候,就像那日里到处是鲜血尸体的雪地,冷静镇定地过分。
而现在她甚至都没有开口问问他有无把握。
“你不怕?”
苗人凤忍不住出声问道。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他的话自然是问阿胭的,阿胭听见了没有转身却也没有故意忽视,神情和语气一般平淡,
“有何惧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苗人凤目光落在她脸上紧盯着她的神情确定不会错过一分一毫的变化,他继续问道,“我若是敌不过他们呢?”
南兰不是江湖中人,她不会武功。
她自然不会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的武功有多么高强,况且如今他还是个双腿相当于瘫痪的病人。
若是敌不过,想要保命自然最好是连夜离开了。
“男儿自可守,可杀不可苟。”【1】
苗人凤依然没能从南兰的脸上看到一点害怕退缩之意,她轻而坚定地念完这句诗后终于转头看向了他。
“你会退吗?”
她说着反问他的话,可语气却分明是肯定的。
他绝不会做那不战而退的懦弱之徒。
两人四目相对,细碎的烛光都映在她盈盈的眼底,苗人凤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睛能这般明亮璀璨地简直照到人心底。
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苗人凤素来木讷寡言,阿胭同样安静少语地过分,加上今日这些天里他们说过的话可能都没有十指之数。
但自胡一刀死后,这却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意气相投的感觉,而这个人未来还将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
又怎么不让人油然而生出喜悦之情。
明日将会有一场恶战,自然需要用最饱满的精神去面对,这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这一夜两人一如既往隔着一些距离同床共枕,苗人凤在身侧传来的缕缕清幽的冷香中很快就沉沉地入睡。
但今夜却做了一个特别的梦。
梦里是红绸高挂,红烛燃烧,戴着红盖头的新娘身穿凤冠霞帔坐在同样满是喜庆红意的床上,他挑开了那盖头。
盖头下是南兰叫人怦然心动的清丽面孔。
但她没有笑。
神情依旧那般淡漠地什么也看不出来,那双清冷静默的眼里却藏着无尽的孤寂和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