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平日里三餐汤药都只叫小二送到房门口,每每打开房门都会戴上帷帽将身影完完全全遮掩在重重云纱后。
或许她并非不喜出门不喜见人,而是自知自己容貌有多么惹眼,显露在人前只会平空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早已习惯了遮掩。
就像苗人凤与她初次在客店相遇时她一直戴着帷帽尽量低调地跟在父亲身后,若非后来防不胜防乍然发生的祸事。
恐怕从始至终她都不会让人窥见一丝帷帽下的容颜。
苗人凤是沉默寡言惯了的。
他很少主动与人搭话也并不擅长,但面对眼前这个已经与他缔结下了不解之缘比他还要沉默还要话少的女子。
不知为何他胸膛下往日平稳的一颗心却总是蠢蠢欲动地想要冲出来与她多说些话,多了解她一点。
书是她爱的,却是他这个江湖莽汉不了解的。
于是苗人凤将目光看向了挂在墙上的那把冷月宝刀,这是小二收敛尸身时和马车里的行李一起带回来的。
那时阿胭将它弃如敝履,如今却也没有把它丢出去。
只是不在意地挂在墙上。
“这宝刀切金断玉,是从何处得来的?”
苗人凤望着那宝刀缓缓开口问道,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房内响起,瘦削的脸上神情比以往看起来更加肃然。
只有自己才知心底丛生的一丝惴惴。
他本是想着自己身为武林中人对这些宝刀利器更为了解,或许能以这冷月宝刀的来历为话题与她能有话说。
并且他确实也有些疑惑。
南仁通身为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官是从哪里得来如此宝刀,从而引来了这场杀身之祸呢?
而很快苗人凤就知道这个话题选的实在是不妙了。
听到他的话阿胭终于从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淡金色的日光从她身后照来将细碎的璀璨星芒都映在她盈盈的眼底。
只轻轻一抬眸,便是顾盼生辉。
“父亲冤死了一个江湖人,从他那儿得来的。”
她淡淡瞥了一眼墙上的那把宝刀,一张比耀眼的日光还要容光烨烨的清丽面庞仍是一如既往平淡如水的神情。
但一开口却是一道平地惊雷。
说完阿胭便重新垂下了那一双盈着清冷秋水的杏眸,她说的轻描淡写,只留下乍然听闻的苗人凤神情惊讶。
苗人凤和南仁通之前在客店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从他的做派的确便可看出不是什么清廉正直的好官,况且如今清廷当道欺压汉人,能给满人当官又能是什么好人。
因此他倒是不意外南仁通会做出这种事。
惊讶的只是南小姐竟会说的如此直白罢了,南仁通到底是她父亲,苗人凤虽不喜他为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时不由陷入了比之前更添尴尬的沉默中。
而对于阿胭来说道理其实很简单。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做了又何必虚伪地做什么矫饰,那除了只会欲盖弥彰别无任何用处。
阿胭看似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看书。
可怔然的目光落在纸上那黑白分明的字体明明是书上本来早已倒背如的内容这次却久久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南仁通确实不是个好官,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