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我不是乞丐。”甘玲仍然跟在我身后,仗着比我高腿比我长,步伐飞快,一下拽住了我的衣领,衣服勒住我的喉咙,这番故技重施,我终于站住了。
“我不能说,甘玲,你别再跟着我了。凶手是谁,不重要,已经坐牢了,法律已经惩罚过他了,你拍那么多男人的照片,我认不出来,这么拍找不到的,找不到,就算我配合你也找不到!算了吧!”
甘玲脸上那一点要请我吃饭的脆弱都没了,再度风化变得冷硬,单元楼门口并排站着,女人的发丝乱七八糟地飞扬,那蓬花白的枯草被一根黑色皮筋扎着,如果散下来刚好越过肩头,脸上没什么皱纹,有一双极其明亮的,时刻燃烧着怒火的丹凤眼,嘴唇抿着,瘦得两颊凹陷。
“小姜老师,”甘玲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慢慢地将手搭在我肩头,轻轻拍了拍,“我不会算了,我还会找你。”
这次倒是没有威胁,只是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一个跟踪狂时时刻刻都要进我家来骚扰我,却说得理直气壮,又有些蛮力,我那扇门被她敲得折寿二十年,她像是一条鬣狗,咬准了一个面目模糊的尸体不肯撒手,牙齿深陷在一个我不能说的秘密里,要从我的心肝肺里把真相挖出来。
甘玲请我吃饭未遂,但后来还是我请她吃饭了,我请她吃面条,碗里放了卤蛋和香菜,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先开动,甘玲最后说:“小姜老师,吃吧。”
我们就齐齐动筷子,吃饭时一句话也没说,我递过醋瓶子,甘玲倒进咸菜里,正吃的时候甘玲的手机一亮,我看见是有人给她发了微信,甘玲只是瞥了一眼,继续吃,速度明显加快,碗底只剩汤时,泼了一勺面汤进去,这才端起手机来发微信。
我握着筷子,打听秘密的心昭然若揭,甘玲回复过后吹了吹汤面上的香菜,见我还是盯着,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有人死了。”
我惊讶地抬着眉毛,甘玲补充:“我去哭丧的,这活儿很好。”
“就赚这个钱么?”
“宁宁葬礼我不在。”甘玲端起碗,慢慢地喝起了面汤。
我面前的碗里,面条根根筋道,排在碗里乱七八糟地被肉汤包裹,香菜葱花一应俱全,酱油色的汤底散出浓浓的香气。
筷子伸下去,半天没捞起来。
“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