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止住了笑意,缓缓道:“我娘为了保护我,守在我面前对我爹说,你要吃他,就先吃我。她以为我爹对她至少会有一点爱,万里红妆,三千骨灯,朝夕相处,一点爱总该有吧?”
“你娘她……”
“她在我爹肚子里了。”
谢娇娇的声音很轻很淡,铺平直叙,没有任何情感在其中。
兴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撕烂早已开始愈合的伤疤有多疼,那些血,那些泪,那些在寂静的夜里无声嘶哑的怒吼好像只是一场泛黄破旧的梦境,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从那天起,他就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
“是我亲手杀了我爹。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啊,我就站在雨里,地上全是血水,我亲手抽出他的筋,提着刀把他尸体砍做无数段。”
“那时他看着我对我说,你流着我的血,我有多脏,你也有多脏,殷徐照,你杀我真的是为了你娘,还是喜欢弑父凌虐的快感,你跟我一样,你是我儿子,你跟我一样!”
谢玄气得浑身发抖,却生怕谢娇娇会听信了那个畜生的话,连忙道:“你说什么?”
“我能说什么?”他反问谢玄,“我就是笑了。”
从那时起,无论遇到什么,愤怒或痛苦,极乐或兴奋,他都是同一张笑脸。
没人知道,他那时的笑,该有多痛苦。
谢玄用力地抱紧了谢娇娇,他向来嘴笨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这样抱住娇娇,像是天真的想要把自己身上的力量传给他一样。
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根本没有一个是坏人,他们只是受了太多苦,哭过太多次,所以倦了,乏了,对这个世界失去了重新信任的力气。
谢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让娇娇和猫猫一样振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