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玫瑰公馆

十九狱[无限] 厌姝 5015 字 2022-09-20

守在一侧的刀疤男人哪里想到厉鬼会突然发难,他硬生生吃下这一击,被震得重重撞在公馆的墙壁之上。

这一下力道骇人,似将他的内脏齐齐震碎,血腥气翻涌之间,内脏碎片和着血沫一口喷了出来。

意识一片混沌间,有什么东西碎裂后自他胸前的口袋中滑出。

竟正是那把他刚刚用来召唤女童的木梳!

始终站在一侧欣赏这场荒诞盛宴的沈逆笑容倏然一窒,他错愕地回过头,看向身后昏暗公馆内那道修长坚毅的身影。

风雨穿堂间浮起连阙的衣角,他的掌心赫然是一把与刀疤男人全然相同的木梳。

汹涌的气浪在连阙周身盘旋,渐渐汇聚向那把木梳。

刹时间整间公馆都似被这股强劲的气流波动,气流连接的终点正是被黑暗藤蔓缠绕的女童。

雨不知何时停了,点点荧光在黑暗中聚向莎莎身边,灼烧了将她一圈圈缠绕的藤蔓。似有一道无形的牵引,让她向着风浪与光点聚集的地方而去。

被灼伤的藤蔓愤怒地想再次缠上她,莎莎却突然睁开了双眼,那一双稚嫩的手竟反而攥紧了意图缠在她身上的藤蔓。

牵引着女童的力量随着她的手掌落向本欲将她留下的藤蔓,竟生生撼动了整片隐在暗影中的变异藤蔓。

直到这时,化身为藤蔓的文森瑞才意识到危机,高耸错杂的藤蔓意图从女童的手中挣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她稚嫩的掌下抽离。

女童拉拽着她自身数十倍的诡异藤蔓向着公馆大门拖去,竟硬生生将庞大的生物拖入门内。

刚刚恢复生机的藤条深入公馆后便再次枯萎衰败,凄厉的哀嚎响彻天际。

连阙站在大厅正中,眼前山倾般的场景始终未能将他撼动半分。

大量异化藤蔓被拉扯涌入公馆,就在几人下意识向后避开时,翻腾如海啸的藤蔓却迅速枯萎,直至整片黑藤衰败化为一位身着西装的熟悉身影。

随着他的坠落,昏迷的小宁也自空中跌落,被随后赶到的崔静接在怀中。

这位原本的绅士此刻异常狼狈,他摔在腐烂与泥泞堆积的藤蔓残渣中,西装凌乱、满身脏污。保养得当的皮肤如被灼烧般冒起阵阵白烟,在他痛苦的□□中逐渐变得如枯木一般老态干裂。

一双孩童的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文森瑞如遭雷击一般挣扎着起身,踉跄着向门外跑去。

但他刚迈出一步就被定在原地,两扇凹陷变形得无法合拢的门此刻被铁链束住,一把铁锁正穿过链条堪堪落锁。

“既然这里是你的家,这么着急走做什么?”

做好这一切的人轻松回过身,已将他的退路尽数斩断。

变形无法合拢的门与将它束住的铁链形同虚设,但就是这样一道任何人都可以钻进钻出的大门,此刻却拦住了文森瑞全部的退路。

自那把锁扣下的瞬间,文森瑞身上的腐化便越加明显,凄厉的哀嚎响彻了整间公馆。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文森瑞双目赤红地欲扑向始作俑者,目光狠厉得像是想将眼前的人生生撕碎。

他此刻全然不复从前的绅士模样,如同深渊爬出的厉鬼般扑向连阙。口袋中的卡牌发出阵阵灼热,连阙却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淡漠地看着那人一点点被腐蚀的面容。

大厅内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森瑞却突兀地停在了连阙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再不能前进半分。

“爸爸,你怎么不陪莎莎玩了?”

文森瑞僵硬回过头,只见一双稚嫩的手伴着森森鬼气攥紧了他的脚踝,竟轻松将挣扎的文森瑞向后拖去。

“今天莎莎的头发好看吗?”莎莎咧开唇角,她的头发已随着召唤变为当晚连阙梳理的模样。

“救命、快救救我!”

文森瑞哪里还有心思去看她的头发,此刻攥紧的手如同烙铁一般灼烧着他的脚踝。

孩童尖锐的笑声与文森瑞痛苦的咒骂声回荡在公馆内,大厅内的众人被这样惊悚交织的声音激得头皮发麻。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不……她不是我的女儿莎莎!救我!!”

文森瑞无力挣脱桎梏,惊恐交加中看向躲在角落的众人。

“你们已经选择了我,没有我你们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离开这里?!”

前一刻还选择站在他这边的几人此刻不约而同避开了他的视线,众人都很心虚,谁也不知道他们刚刚选择了文森瑞,如果文森瑞输了他们会不会也被算作挑战失败。

文森瑞没有等到任何搭救。

他的哀嚎伴着咒骂,直至发觉没有人再次站在他身边,他突然收起了求饶的姿态转而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既然你们不愿意帮我……”

连阙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几乎同一时间,刚刚伙同文森瑞夺锯子的几人突然发出阵阵惨叫。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已有道道尖刺冲破他们的皮囊,转瞬之间便被体内催生出的荆棘蚕食,迅速孵化后沦为挂在黑色荆棘之上的森森白骨。

文森瑞如同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上贪婪地汲取着几人身上的养分,干瘪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生机。

他目光中的狠厉一闪而过,反手一把握住身后女童的脖颈,藤蔓也在瞬间将她重重缠绕,根根尖刺刺入女童稚嫩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养分。

莎莎越是挣扎,身上的藤蔓便缠得越紧。

文森瑞竟借着自几名选择帮助他的人身上获取的力量,在顷刻间逆转了局势。

连阙再次察觉口袋中的卡牌发出阵阵温热,他习惯而安抚地将指尖划过卡牌,示意卡牌中的人稍安勿躁。

文森瑞已恢复了细腻白皙的指尖划过莎莎的脖颈:“不想她死就别过来。”

他的话将欲冲上去的崔静定在原地,目光也再次打量地落在崔静身上:“我是不是……”

文森瑞的目光很奇怪,不像是情人相见,倒像是对陌生却带着一丝熟悉的人的打量。

就连躲在角落照顾若紫的红唇女人也在不觉间察觉到了那件被她们遗漏的事——如果崔静是莎莎的母亲,那为什么在文森瑞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却没有第一眼就认出她。

总不会是这间公馆内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记忆……

就在他片刻的迟疑之间,崔静已然切断了他攀附在莎莎身上的藤蔓,将他重重扑撞在木质的架柜之上。那双生长着尖锐指甲的手也随之刺入文森瑞的左肩,将他整个人狠狠定在墙上。

“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不要因为那些事伤害莎莎!”

她的话像是让文森瑞面上的神色从惊愕转为狐疑,直至所有的神情都渐渐被贪婪与兴奋取代。

“我只是想用我的办法留住她。”文森瑞循循善诱道:“告诉我,她的那只脚被藏到了哪里……”

“不!那根本不是莎莎想要的,不要把她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被斩断的藤蔓依旧缠缚在莎莎身上,她的痛苦并没有因为脱离文森瑞的桎梏而减少半分,生机依旧在一点点自她的身体中流逝。

连阙趁乱接过莎莎后将她带到一边,这些藤蔓太过难缠,他干脆用匕首将藤蔓划开,那些被划断的藤蔓当即停下吸食的动作,转而愤怒地缠上连阙的手腕。

更是有一株藤蔓向着他手心未被妥善处理的伤口钻去。

“小心!”

冷肃而克制的声音第一次染上了一丝焦急,这声音连阙极为熟悉却并非来自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他动作利落地攥紧缠缚上来的藤蔓,目光扫过依旧危机四伏的大厅。

刚刚的声音是——景斯言,在场的人却明显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所以,景斯言在卡牌中的时候,其他人是无法听到他的话的?

那为什么每次景斯言想从卡片中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只是卡牌本身会隐隐发烫。

不过眼下连阙没有太多时间去想这些,他利落地切断藤蔓,一点点将钻进莎莎皮下的藤蔓连根拔除。

“不是她想要的?”文森瑞如同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嗤道:“你是知道莎莎一直有多想见我的,她说过,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才是她最快乐的日子,而你呢,你甚至连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都忘了。”

他说话时目光中的温柔不似作假,崔静的面色也随之变得愈加苍白。

连阙却在这时突兀地停下了动作。

忘记。

他的脑海中有一道声音悠悠响起,如同在深渊中的回响,遥远而熟悉——

【很简单的,我教你?这个东西叫做“傀”,抽出灵体的一部分记忆,就可以做出记忆中的人。】

【越是强大的恶灵,制作出的傀就越厉害,甚至可以用来束缚住残缺的灵体,那不就和普通的恶灵没什么区别了?】

【情感?怎么会有情感……恶灵制作傀,都是为了扔掉羁绊。】

【因为——】

“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咳出几口黑红浓稠的血水,又复说道:“她可是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妈妈了’。”

被扯落的藤蔓顽固地再次缠上连阙的手腕。

崔静的面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就在文森瑞话音将落的瞬间,几道带着尖刺的藤蔓已然洞穿了她的胸膛。

厉鬼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传遍了公馆内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双目赤红,那只将文森瑞定在木柜之上的利爪终于如坚定了信念一般划破他的皮囊,径直刺入那颗依旧在搏动的心脏。

连阙按住疼痛欲裂的头,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缠打在一起的两人。

直到重伤的两人纷纷倒下,他们的厮杀,似乎没有真正的赢家。

“我……才是公馆的……主人……”

文森瑞暗色的血液浸染了整片地板,他看向那副高悬的壁画,痛苦而贪婪地伸出手:“我和莎莎……”

“只可惜,莎莎根本不是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