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沈应眠垂下眼帘。

若不将导致这一切的怪物彻底铲除,青州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受灾之地。

沈应眠询问系统:“原文里这场雪灾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原文里「沈应眠」并没有易容,自然就无法像宿主现在这般和主角攻心平气和地交谈。「沈应眠」心里就只有主角攻一人,原本就不管他人的死活,可来到青州后依然受到主角攻的冷遇,他一气之下又独自一人回到琅峰宗。】

后来琅峰宗支援的队伍到达。主角受宋清羽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与主角攻并肩作战,表现出了极大的魄力和悲悯之心,经此一事也博得了主角攻的好感,二人从此暗生情愫。

沈应眠沉吟半晌,“那我是不是该按照原定剧情回到垂雨榭,让主角攻受顺利相遇?”

【理论上是这样。但……宋清羽到底筑基不久,消灭雪怪花费了许多时间,原著里雪患便由青州蔓延到隔壁丰州和珉州,灾民不计其数。】

沈应眠面色微沉。

原著血淋淋的剧情就展现在他面前,若是不加以干预,剧情一定会按着原文发展。

若是不知晓后果还好,可如今,沈应眠不可能坐视不理。

“那我与方星竹分开行动,只到外头阻止雪怪扩散,不与主角攻受互相干预,这样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的感情线?”

【应当可行。宋清羽还有两日才能到,这期间宿主可以先在山洞里休整,毕竟你刚刚出关,本来就不应当耗费这么多灵力。】

琅峰宗,断临崖上空突然乌云蔽日,闷雷无声,一道紫色闪电划破天际,劈在悬崖之巅。

景澜似有感应一般抬头,再也顾不得眼前不肯吃食物的仙鹤,当即丢下仙草往断临崖跑去。

师尊终于出关了?!

即将见到心心念念的师尊,景澜满心欢喜,和宗里行色匆匆往他的相反方向跑去的人群擦肩而过,无暇去顾及他们神色中的惴惴不安。

景澜从未与师尊分开这么久过。

他如今长高了许多,师尊应当不会认不出来吧?

他今日修炼之后衣裳沾了点灰,不是很干净,但他来不及去换了,师尊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景澜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师尊。

可断临崖外此刻无比安静,无人恭迎仙尊出关,就连林向松也没来。

一定是来得太早了,对,他要师尊出关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景澜压下心中的不安,往里头走去。

可这一路都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毛骨悚然。

没有人从里头出来,景澜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林向松接到方星竹传来的求助讯息,焦头烂额地安排人前往救援。

景澜发疯似的找人,走投无路时找到凌虚阁来,此时自动请缨的宋清羽已经带着一众师兄弟出发。

凌虚阁只剩下林向松与巫白衣二人。

“应眠出关了?”林向松当即施法搜寻沈应眠所在的方位,“北上,雪山,青州。”

林向松与巫白衣对视片刻,在互相的眼神里都看到了恨铁不成钢,“不用找了,他应当去青州了。”

“青州?!师尊去青州做什么?”

林向松隐去了与方星竹相关的事情,将青州雪患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景澜。

景澜握成拳的手不住颤抖着,“师尊独自一人去了青州?他才刚刚出关,怎么能……”

他没有半分犹豫,“我去青州找师尊!”

“慢着。”巫白衣急急拦住了他,“这是他的药,你带去给他服用。若是受了伤便让他服用双倍的剂量。”

青州危险重重,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景澜捏着药瓶,不知是这几年来第几次问他们:“师尊到底生了什么病?!若师尊受了伤,我还能做些什么让他不那么痛苦?师伯,求求你们告诉我……”

五百年前,琅峰宗宗主还是「沈应眠」的师父江崇山。

那时江崇山是三界第一个进入化神期的人,可没过多久,他的徒弟「沈应眠」也进入了化神期,且他化神之时天帝亲自赐下「勾玉」的称号,这可是修仙界头一份的殊荣,人人都说「沈应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说不定会比江崇山先一步飞升上神。

此前江崇山已经足足在化神期停留了五六百年。

可就在沈应眠进入化神期没多久,江崇山突然迎来雷劫,顺利飞升。琅峰宗也因此壮大起来,广纳弟子,成为修仙界第一大宗。

大家都翘首盼着沈应眠成为修仙界第二个飞升的人,这一等却又等了一个五百年。

只有江崇山的几个亲传弟子知道,当初那道雷劫本该是为沈应眠降下的。

天雷劈下之时,他将身上超半数的灵力于一瞬之间渡到江崇山身上。

承受雷劫的人是他,飞升的人却是江崇山。

“还有,尽快将他带去冷泉。”

巫白衣只告诉了景澜这些信息,却没将唯一的破解之法告诉他。

若非沈应眠自己愿意,此法根本行不通。

景澜一刻不留出发前往青州。

可他们只告诉了景澜一半的真相。

林向松摇了摇头,“你告诉他这些做什么?”

“这孩子执着,这么多年每每见到我都要问上一句,不问到是不会罢休的。”

林向松叹了口气:“那你也应当告诉他星竹的事才对,师父……”

巫白衣嗤笑一声:“怎么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江崇山已经是上神,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更何况,若是告诉他,他的师尊是因为自愿与人结下血契才如此,他会更疯吧?”

化神期的力量远在元婴之上,只是渡了一半灵力还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更何况经过几百年的修炼,他本该恢复如常。

然而沈应眠就是个为爱飞蛾扑火的人,竟在方星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灵力再度一分为二,甘愿与他结下单方面血契,分担他所痛,共承他所伤。

这几年方星竹在外受的伤,沈应眠每一次都感同身受。

“此次他能一出关就赶往青州,不就是因为感应到星竹受伤了吗?看来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

巫白衣摩挲了下下巴,唇角微弯,“更何况……若是让景澜见到星竹,那应该蛮有意思的。”

林向松不太赞同:“只是眉眼有几分相似罢了,如今景澜长开了,倒也没那么相像……更何况,你我都知道应眠当初收他为徒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后来我也再三试探过,他对景澜没有那个意思。”

巫白衣只是笑笑。

沈应眠没有那个意思,不代表景澜没有。

两天过去,雪已经不下了,如注的暴雨融化了地上的积雪,雪怪也不知道躲到哪去了。

沈应眠到了不得不离开的时间。

他又兑换了一些食物,可供山洞里的百姓们再支撑一段时日。

方星竹:“沈兄为何这般急着走?这里本就是你的蔽身之所,如此一来反倒是我们占了你的位置,更何况外面天气恶劣,你又将何去何从?”

沈应眠:“我还有要事必须要出去处理,星竹剑君不必担心,我自有打算。就此别过。”

沈应眠钻出洞穴,与里头的方星竹四目相对,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原身,只怕都不知道要如何高兴了。

沈应眠垂下眼睫没再看他。

“师尊——”一声沙哑的嗓音穿透雨幕重重,撞击他的耳膜。

沈应眠的心重重一颤,在回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久违的人。

也是这一眼,他心中的某根弦断了。

他终于知晓自己对于方星竹的那一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此刻不应该让景澜看到方星竹的脸。

身体已经先行一步做出反应,他迅速回身加固了一层结界,隔绝了里头的视线。

后背贴了烫人的体温。景澜的手臂分明用了极大的力气,可又在揽他入怀的时候强行放轻了动作,只有灼热的呼吸将他的不安和躁动暴露无遗。

景澜的嗓音很低很哑,宛若灼着一把热沙:“师尊……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

“澜澜……”在外人面前,沈应眠一直强吊着精神,也怕方星竹认出他来,不愿让表露他的不适和脆弱。

此刻在最熟悉的怀抱里,他终于卸下防备,重重倒在景澜怀里。

景澜说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师尊,问师尊为什么一出关连他一面都不见就走了,问师尊到底因为什么非要到这里来,问师尊难道一点都不想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吗?

可这一刻,所有的问题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夜雨伴着凉风,他抱起师尊。

他马不停蹄拼了命地赶路,比先出发的宋清羽他们来得还要快,可他整整找了师尊一天,衣裳早就让暴雨浸得湿透。

稠密的雨水飘在师尊脸上,这会儿才想起来撑起一个结界。

青州多山,附近能暂时安身的地方只有山洞,景澜将师尊抱入山洞里,折了洞外细软的杂草,连同自己的外衣一齐烘干,铺好一张简易的小床让师尊躺下。

景澜跪在沈应眠身侧,将随身携带的药喂他吃下。而后将他周身检查了一遍,没有受伤。

景澜升起火来在他身旁坐下。

沈应眠晕倒后脸上的易容已经消除,火光跳跃着在他无暇的脸上。

景澜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这张熟悉的脸。师尊似乎瘦了……

他的手不自觉抚了上去。

“澜澜……”

沈应眠的呓语让景澜的目光更沉,看着他时带上了不自知的侵略性。

“师尊,我在。”

“冷……”

景澜在他身侧躺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前,一如早几年那般陪着师尊入睡。不一样的是,他不再是窝在师尊怀里的那个人,眼下已经能够给师尊一个能够依靠的怀抱。

沈应眠的体温还是很凉,在触碰到火炉般的温度时便不由自主地贴近,主动靠近景澜,拥抱他。

脖子的弓与箭触碰,互相吸引地贴在一起。

算了。景澜释然地想,师尊做这些事一定都有他的道理。只要师尊没事就好。

到了半夜,怀里的人突然发起烧来,下意识开始抗拒景澜的热度。景澜将他抱得更紧,施法降低自己身上的体温,直至沈应眠愿意靠近他。

体温降低又被捂热,反复几次,天将明的时候沈应眠的烧终于退了。

沈应眠醒来时喉咙很干,刚刚动了动嘴巴便有湿润的水碰上他的唇。

他就着景澜的手喝完整整一杯水。

“澜澜……”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徒儿,“原来不是在做梦……”

“师尊没有做梦,我来找你了。”景澜扶着他,脸颊贴上沈应眠的额头,“师尊夜里烧得厉害,眼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沈应眠艰难地摇摇头,询问系统雪怪再次出现的时间。

按照剧情,今夜又将降下一场霜雪,届时雪怪会卷土重来。

景澜手指绕着他的长发转圈圈,“师尊,我听楚桓说冷泉已经重新有了活水,等外面雨停了我们就出发去浮云教好不好?”

“还不行。青州雪患尚未真正解决,天下百姓还需要我们。”

景澜沉默片刻,说:“好。”

“那师尊……”他低头,目光落在沈应眠的眼睫上,“为何一出关就来到青州了呢?我在断临崖寻了师尊很久。”

“抱歉澜澜……”沈应眠有些愧疚,“当时我也是紧急收到消息,来不及跟你说一声便来了,对不起,是师尊不对。”